沈执清侧目就看见一个年迈的老者就站在石桌旁,佝偻着脊背,有些担忧的正看向他。
对方头发花白,若不是手中握着那扫帚,沈执清几乎是没有认出来对方竟然就是梦中那位在雪地之中扫雪的老仆。
七年已过,老仆已越发的年迈。
沈执清笑了一声,伸手抬了抬,“老伯不必多礼,经年一别,没想到能再见到您。”
“不敢不敢,您现在可是相爷。“老人握着手中的扫帚冲着沈执清微微躬身。
沈执清站起身正想将人搀扶而起,哪知眼前突然阵阵泛黑,身子跟着晃了晃。
“相爷!”
老人一惊,正欲伸手去搀扶哪知有一只手却比他更快,将人扶住。
沈执清闭着眼睛,抬手揉着有些沉痛的眉宇,冲着人道谢,“谢谢老伯,我没事。”
老人却是握着手中扫帚,抬眼看向眼前这个长得与摄政王一般无二的脸。
他出声解释道:“相爷,是少爷。”
少爷?
那不就是……
沈执清猛地睁开眼睛。
他顺着对方扶着他的手向上看去,就正对上嵇宴看过来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那幻境太过真实,以至于这一刻,沈执清亦是能想到幻境之中嵇宴眸中的浓烈。滚烫灼人。
沈执清的心脏不自觉的一紧,就连拢在袖中的手都慢慢收拢。
嵇宴此时亦有同感。
此时他看着沈执清,脑海之中想到的却是对方出声询问他是否喜欢于他的表情。
执着而又认真。
尤其是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在看着他的时候仿佛是要将他看穿,窥探出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喜欢吗?
当然喜欢。
他对沈执清的情谊,早已在对方未知之时,便已对其情根深种。
嵇宴的脑海之中突然想到的自己死时,他询问沈执清的话。
那些话,却字字诛心。
分明是在告诉他,从头到尾沈执清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他,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所以问了又如何?知道了他的情谊又如何?
这一次,他嵇宴想得到的人,纵然千难万阻,纵然他不爱他,他亦要得到。
由不得沈执清拒绝。
那一刻心底涌上了一股子的怒意,让嵇宴不得不中止了回溯。
脑海里虽然这般想着,但嵇宴扶着人的手却没有松开,反倒是将他的手执起,将指尖搭在了沈执清的腕部探了探。
此前虽然有九转金丹拉回了一条命,但沈执清的身子每况愈下,再加上入梦之时劳心伤神,已有体虚之症,需要尽快找到火灵芝才行。
沈执清此时静静的看着嵇宴,撑着身侧的石桌的手指微微曲起。
在幻境之中没有听到的答案,这一刻,沈执清心中已有结果。
嵇宴,心里有他。
不知从何处起,一往情深。
喉咙里面的痒意,让沈执清掩唇咳嗽了两声,头疼的感觉愈重。
沈执清伸手抚上隐隐作痛的额头,掌心按在了胸口。
那里,似乎是被触动。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无论是他扮作宴朝欢时候的样子,还是作为嵇宴时候的模样已是刻入脑海之中。
若问心中从未动过念头,那是假的。
可是,他快死了。
这份情太重,他沈执清承受不起亦是不配。
他现在能够做的,就是不爱,亦不做回应。
沈执清的心绪不宁之时,一件外衫突然披在了他的身上。
沈执清睁开眼低头看,嵇宴便是已经重新伸过手,扶着他在桌子旁坐下。
感受着从肩头传来源源不断的内力,沈执清咬唇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拨开去。
立在一旁的老人察觉出一丝的不同寻常小心的问出声,“相爷您这是……”
“本相没事。”他抽回手清了清嗓子,看向老人,“老伯,今日宴家的事情大白于天下,本相特意带着朝欢来宴家看看。”
老人当即红了一双眼睛,冲着沈执清躬身跪倒在地上,“七年前相爷便救了家主,如今宴家的案子又是相爷亲手翻案。相爷于宴家大恩,宴家无以为报,老奴待家主谢过相爷。”
沈执清赶忙伸手将人搀扶起来,“老伯客气。”
“本相虽与宴大人见过几次,但却深知宴大人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如此忠臣蒙冤实属不该,自然是应将真相自当大白于天下。”
“相爷高义。”老人站起身,“我宴家现如今只剩下公子一人,亦是幸得相爷照顾。”
“本相。”沈执清偏头看向嵇宴,“本相与令公子两情相悦,照顾是应当的。”
感受到身侧有一道视线垂落而下,沈执清转移话题道:“对了,听说宴家尚有衣冠冢是吗?”
老人躬身一礼,“是的,老奴这就带相爷过去。”
三人在宴府穿行而过,最后在后院之中看到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坟冢。
而最前面的便是宴家家主宴霖与宴家夫人的墓
这让沈执清不禁想起了在幻境之中最后一眼见到宴朝欢时候的模样。
身子倾颓,单薄的衣衫之上尽是鲜血,行尸走肉也不过如此了。
一个人亲眼目睹自己一家十几口惨死,而只有自己一人活了下来,心中凄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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