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个喊他李檀的人,都让他记忆犹新。
李檀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上下扫了面前的少年几眼,眉头紧蹙地问∶“你到底是谁?”
牧白心口有团火在剧烈燃烧,一时又哑口无言。
他该怎么告诉李檀呢?
难道要他说,我是牧白,就是当初救过你,还赠你衣物,你说过一定会报答我的,那个牧白,牧公子?
可在这个时空的李檀,从来都没有被牧白救过,从来没有。
也没有被任何人赠过衣物。
甚至,就没有感受过这个世间对他的任何一点善意。
就连统子也从旁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小白,没用的,这个李檀根本就不认得你,你对他也没有过任何恩惠。】
【这个时间点的李檀,已经受过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屈辱了,他的心智完全被怨恨蒙蔽。】
【他比你想象中,更脏,脏一万倍,也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可怜。】
【快走吧,小白……只当……只当从来都不认识,也从未遇见过。】
可问题是,牧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术,才能劝自己,他们从未相遇,相识。
他有些哑口无言,又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遥遥凝视着李檀。
片刻后,李檀才鬼魅地冷笑一声∶“我还当是遇见了故人……原来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去死吧!”
他再度抬起手时,手里竟多了一副峨眉刺。
牧白早在很久前,就听统子说过,李檀的法器是峨眉刺,但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
想来,面前的李檀当真对他动了杀心,连峨眉刺都亮了出来。
只不过很可惜,牧白现在手无寸铁,若是换做十六年前,他就可以一试峨眉刺的威力了。
【小白,你躲开!】
轰隆一声,巨响在耳边骤现。
牧白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忽听一声闷哼,随即就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第一反应就是,卧槽,小猪崽子厉害啊。
尚未来得及放下手臂,就听见李檀的惊呼声,以及兵刃落地的脆响。
“尊者恕罪!属下知错!”
【呀,小白!是奚华来了!】
牧白∶……?
他立马把手臂放了下来,果然瞧见面前站着一位玄衣青年,面色阴寒,不苟言笑,通身如置漆黑的浓雾中,煞气环绕,偏他的肤色异常苍白,像是深陷泥潭中的一座冰雕。
只是一记眼神,就令人如坠冰窟,彻头彻尾的霜寒,裹挟着肃杀之气,像是一阵猛烈的穿堂风,瞬间席卷而来,毫无任何征兆,就迎面灌满了牧白的全身。
牧白下意识一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统子见状,赶紧绕到他背后,使劲推搡牧白的腰。
【小白!你振作一点!气势不能输!】
【你可是世界之主的亲儿子!】
【怕什么!奚华还能活吃了你不成?!】
牧白被迫,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又在奚华近乎是审视的目光注视下,又往后退了两步,
不行。
他还是好怕。
这个奚华可不是爱他,疼他,一心一意只想和他在一起的奚华,而是说灭世,就一定会灭世,少时屠戮父族,后来又屠戮母族。
平等地蔑视世间一切生灵,无差别厌恶嫉恨所有人的灭世大魔头!
牧白也不想抖,他也想有点出息。可他曾经也被这个奚华毫不留情地杀死过一回。
不,准确来说,是两回。
这个奚华,曾经杀过他,还杀过他妹妹!
然而,奚华只是冷眼睨了他片刻,就漫不经心地挪开了目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跪在他面前的李檀,沉声道∶“你知什么错?”
李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错在折磨燕郎亭,把他当狗一样,在地宫之中,随意遛,弄脏了地面?
不是罢,这才算什么?
他又不是第一天这么折磨燕郎亭了,尊者也并非全然不知,甚至很多时候,李檀都觉得,尊者是喜欢看他折磨燕郎亭的。
而且,李檀自认为最近也没做什么,尊者吩咐他办的事,他都办得很漂亮。
那难不成是……
李檀悄悄抬眸,望了一眼打扮成黑乌鸦的少年,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低眉顺眼地道∶“属下不知此人是尊者的新宠,还望尊者恕罪!”
牧白∶新宠?我??
怎么听起来,李檀把他说成了阿猫阿狗一样的小宠物了?
“他不是本尊的新宠。”奚华面无表情的,单手束在背后,看都没看牧白一眼,然后在李檀错愕的目光中,缓缓道,“他什么也不是。”
牧白∶“……”
统子∶“……”
李檀∶“……”
既然什么也不是,那尊者还特意出面,为了此人,还打伤了座下得力的护法,图什么?
到底图什么?
奚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退下吧。”
“是!”
虽然不理解,但既然尊者没有怪罪,李檀还是特别识时务地起身行礼,然后,收起峨眉刺,捡起地上的锁链,狠狠一震,泄愤一般地低呵∶“还不走?”
可怜燕郎亭被这么一震,撕拉一声,铁钩子直接穿透胸腹间的骨头,更多的鲜血瞬间溢了出来,痛到当场伏地不起。李檀趁机踹上他的肩头,怒斥∶“若是惊扰了尊驾,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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