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尾,坠着顾平安的金色坠子,顾平安的灵魂长久的栖身于金色坠子中。坠子与他的魂魄产生了依托,其实并不是他离不开老洋楼,而是离不开这金色坠子。
只是在洋楼里,他刚醒鬼气初盛的时候旁人还能见着他的模样,离开了老洋楼青天白日下却是无法显形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陈久。
陈久对着甘离眨了眨眼,甘离无奈的看了一眼顾阙,笑了笑最终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粉末。
随着甘离的动作,那把粉末纷纷扬扬的洒进了空中。
白色粉末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随着粉末的落地,顾平安的身形一点点的在伞下显现了出来。
在场的人除了甘离,没人明白陈久的意图。
站在顾庭杰身旁的李叔目望着这青天白日大变活人的技法。
他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顾平安凭空浮现的身影。
阳光斑驳的照在那些粉末上,白色的粉末如同一层晶莹的雾。那人与他站在雾的两端,雾里雾外像是近在咫尺。
“介绍一下,这是顾平安,顾庭杰的曾舅公之一。”
说着陈久指了指伞下的顾平安。
紧接着他又指了指顾庭杰身旁的李叔。
“这是李净生,或许你们熟悉他上一世的名字,那时他叫李关山。”
陈久的话音落了地,全场静了一片。
顾庭杰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李叔,这是李关山?他曾舅母?
第154章 咫尺
白色的粉末仍飘荡在半空中,透过那些粉末顾平安仔细的看着面前的人。
秋日凋敝的阳光抖在破旧保安亭的墙壁上。
白色的墙壁掉漆的地方泛着青,苔藓长在砖石的石缝里。
那保安亭已经立了很多年了,从小区建成便一直立在那里,窄窄的小小的。在这个波涛汹涌的城市里,它小的像一叶舟,在波涛的尖上随着这个城市漂流着。
李净生早年间学过戏,落花流水烽火诸侯他都唱过,但是没有一句能唱出他此刻的心境。
这样一出大变活人的戏码,他应该是要觉得惊讶的。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这是在录制什么节目吗?有隐藏的摄影机吗?还是只是个玩笑?年轻人闲来无事作弄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但他看来看去,却都没找到什么捉弄的痕迹。
此时小区内,一辆车驶了过来按响了喇叭,车里的人探出脑袋与他打着招呼。
“李叔,帮忙开下门,有事出去……”
“哦,好。”
李净生下意识应声,转身去按按钮。
保安亭的栅栏缓缓的升起了,那辆车也驶到了近旁。
车里人本来还想和他说两句话,结果伸头一看这么多人围在保安亭旁边,最后看了一眼李净生他惊呼了一声。
“李叔,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李净生听到旁人的话,才下意识的抹了把脸,抹出了一把泪来。
“没事,没事。风太大了,迷了眼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没有事,三两句打发走了关心他的车主。
但过了一会,他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止不住了,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他为什么要哭?他没想哭啊?
顾平安是谁?李关山是谁?他见过这两人吗?听过他们的事吗?他哭什么?
李净生搓了搓手,忽的有些不敢看面前的人来,此时什么大变活人什么顾平安李关山都与他无关了,他扶着保安室的窗台低着头。
他不过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而已,年轻人的事关他老头什么事。
可能今天也是奇了,偏偏见了一个人泪就止不住了,大约是他这副身体也不中用了。
李净生摩挲着掉着漆的窗台,保安室里他的半导体收音机还在咿咿呀呀唱着曲。
一支戏唱到了终了,快板与梆子敲打着。
“……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当初赠木桃……”
唱词出了口明明是团圆的词,李净生却听不出任何喜来,只剩尾端的三个字此时在他的心里被他反复嚼着,“赠木桃”他心底翻来覆去的唱着这一句。
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明明他今天这股哭意发的没来由。
但他就是止不住,像是体内住了个人似的,那人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哭了便止不住了。
李净生想着自己这几十年里东奔西跑的经历,但没有一段经历是这样的,就像是忍了多年苦,受了多年的累,今天只这一刻便憋不住了似的。
憋一刻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早些年家里穷,他跟着戏班子跑东跑西卖艺的时候比这苦多了累多了,也没这样哭过。再后来回了乡,父母没了自己给他们荒坟上拔草的时候也没哭过。再后来再奔波在各个城市打工的时候,受再多苦,再多的累自己也没再哭过。
就连小时候家里穷,供着他大哥读书不供他的时候,他也没哭的这么凶过。
好不容易跑了半生,终于寻了个让自己心安的地方呆了这么些年,本以为能这样一直呆下去。
可今天是怎么了呢?
李净生想不通,他怎么都想不通。
他扶着窗户台索性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伞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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