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头骨生前是一只海息。
“叶阿是谁?”
钟易看向这只大章鱼,它伏回沙中,一动不动,看上去又变回了纹丝不动的大珊瑚礁。可章鱼眼睛没合上,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莫名的,钟易从它的眼神中,居然诡异地看出了一丝期待的意味。
难道说……
钟易微微睁眼,他忽然福至心灵地想着,或许它之前不是逃跑,而是想带他们来这里。
他不由得握拳,章鱼给他的海音螺硌着掌心,传来异物感。
这种海音螺可以储存声音,而章鱼又亲自将剩下的海音螺交给他,似乎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叶阿在这里面。”他摊开掌心,给李简看海音螺,在章鱼眼前示意着。
“但叶阿也在这里。”钟易又朝泡在海水中愈发苍白的头骨指了指。
大章鱼动了一下,身上的珊瑚同一时间摆动起来,它那双漆黑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钟易看看它,又想起那只耳背的老海息,轻眨了眨眼,朝章鱼勾勾手。
章鱼立刻意会,伸出一条粗壮的腕足,放到钟易面前,吸盘大到像个圆形餐桌。
钟易将十二个海音螺放在上面,按顺序排列,随后他触响了序号为“1”的海音螺。
少年干净却忧郁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下子,周围暗淡的海水变得旧黄,仿佛将时间拉回过去,随着逝者独白播放出来,他们似乎真的看见了海底的往事。
少年海息说:“我讨厌赞歌。”
-
你相信世界上有热爱孤独的灵魂吗?
无比炽热澄净地热爱着孤独、寂寞、与世隔绝。
他们说我是怪胎,说我没有将身心归于虔诚的信奉,说我不配做阿戈尔的子民。
我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可是,如果出生可以选择——
我又岂甘愿做一条海息。
-
“两百年前,海息族神被一个弥天大谎欺骗,失去了他一半的子民。”祭司被围在中间,在圆台之上,四周围绕着一圈新生的海息,旁边有铁艺烛台照明,可里面放的不是蜡烛,而是发光的藻类。
这种庄严肃穆的时候,所有年轻的海息,望见比他们年长的祭祀脸上,毫无遮掩的愤怒。渐渐地,伴随着祭祀的讲述,这种愤怒从祭祀的脸上,转移到了他们的脸上。
“虫族神罪恶累累,虫族神罪恶累累……”
他们低声复述着,一个同化着另一个。
“虫族神骗走了所有雌海息,你们现在见到的,不过是冒牌的假货。”
“是冒牌,是假货……”
“雌海息,她们本该是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在这个族群惺惺相惜的同胞。”
“我们的同胞,我们的……”
“可虫族神夺走了她们,让我们苟延残喘,让我们危在旦夕。”
“夺走了……夺走了……”
“我们会复活阿戈尔,会向虫族复仇!”祭司激动起来,他舞动双手,尾鳍啪地打在台面。
“复活!复仇!”
“复活!复仇!”
年轻的海息们躁动起来,年轻且愤怒的气焰在他们每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喷薄而出。
“我们播撒种子后,会向神所前进,与伟大的阿戈尔融在一起,以身饲神,成为他的养料。”
“我们向他微弱的神心祷告,终有一天,无数海息的灵魂会铸成他复活的躯体,虫族的精粹会成为他复活的营养,他的神心会再次强壮地跳动起来。”
“会跳动起来。”
“他会睁开眼看这片荒芜的海域。”
“会睁开眼……”
年轻的海息们复述着这套古老的故事,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从一出生,在他们的胸腔里,便支起一个名为愤懑的火把,若有谁不和他们一样愤怒,则会被视为异端。
“从今天起,你们将交出大脑,不被授予知识,不被允许思考,不被支持发展智慧,不被准许前往其他海域。”
“你们可以尽情享受十年的幸福,欢唱十年的赞歌,累积十年的祈祷。”
“你们是快乐的子民,你们也将融入复活神的荣光。”
祭司缓缓地低声诉说,他的声调柔和,像是在唱着歌。在这些话语之中,年轻的海息们渐渐露出宁静祥和的微笑。
除了角落里的一只年轻的海息。
窄长脸,面色苍白,紧紧皱着眉头,双眼疏离而冷漠,新生的发丝柔软,与周围的海,几乎出自同一种幽绿色。
年轻的海息们排队上前,接受祭司在他们额头的抚摸,接受祭司对他们的祝福,接受祭司赐予他们的姓名。
这只忧愁孤独的年轻海息也一样。
他从祭司那里获得了姓名——
他叫叶阿。
作者有话要说:
叶阿(ē)。
限定版旧事碎片:
02
少年时代的费宁,那时候还是人类,还没有重生为虫族上将费谢尔。
他找到一片野生花园,尽情享受自己的琴,不料第二天再去的时候,那里突兀地放了一束花。
是向日葵,脱水有点久,花瓣软掉了。
“谁?”
他一下子慌了,这意味着附近有人躲了起来。
废土之下,任何陌生人都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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