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航月走后，老乞丐把这吊钱放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的手是脏的，不一会儿把新的铜钱也给弄脏了。
“人要死了啊……还要钱做什么呢？”老乞丐叹了口气，不知是哭是笑。
他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乞丐，是段老爷家的一名帮工，后来段老爷家着火了，一大帮工人们都提着水要去灭火，可是这滚怎么也扑不灭。
后来，他看见了火场里与灭火的工人们格格不入的存在，他们穿着黑衣服，手里提着长剑，为首的人他是见过的，是去过段老爷家的客人，后来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像是和老爷吵了一架。
——他是长翼门门主代建文。
他那时候看得不真切，火太大了，只看见模糊的身影，凄厉的叫声传到外面来。
老爷和夫人被他们提剑杀死。
他吓得往外跑，火势很大，那些人没有看见他，不知道自己的恶行被发现。
外边都传段老爷夫妻二人的死因是意外的大火，可只有他知道不是，他那时候直接就要去报官，结果没成想那日冲撞了个贵人，他还没来得及诉说什么，就被衙役押着，打断了腿，扔了出去。
他那个时候年轻，后来在大夫医治下，双腿勉强能走动了，可是永嘉郡再也没有像段老爷一样的人，愿意接受残废来做工，于是他就成了街上的一名乞丐，后来他又认识了几个乞丐兄弟。
他们一样是受过段老爷恩惠的人，那时候段老爷家里一片废墟，所有人的重点都在段老爷家没有彻底被烧完的财物，被挖出来的烧焦尸体就这么随意的被放在一边。
他们几个人商量着，趁着夜色把尸体偷了出来，带去郊外掩埋，给他们立了块碑。
背后的仇人太过强大，他们没有力气去抗衡，他们只是乞丐而已。
只是没想到在很久之后的现在，代建文居然遭报应，被仇家给杀了。
他们作为乞丐，遍布大街小巷，消息自然是灵活。
代建文罪孽深重，自从当上长翼门门主之后，没少干坏事。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老乞丐只给自己留了两个买馒头的钱，剩下的给了其他的小乞丐了。
他感觉自己没几天好活了，也不需要这么多钱。
段老爷的孩子还活着，而且没有忘记段老爷，还想着探听段老爷坟墓在何处……那就很好啦。
—
这是一条乞丐巷，普通人很少来这里。
一双干净的足靴踩在脏污的泥土上，一步一步往里走 。
昏昏欲睡的老乞丐，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老乞丐睁开眼睛，恍惚间看见一个模样清俊的年轻人，和当年的故人很像。
“老伯，我这边缺一个帮忙扫地的人，你愿不愿意过来？”
青年的声音很温和，也像极了故人。
无依无靠的外乡人随波逐流，跟着马车到了永嘉郡讨生活，可那个时候很多老板都只愿意找本地人做事，他这样的外乡人太多了。
他在街边蹲着，看着人来人往。内心只觉得空空荡荡，永嘉郡离家太远了，他找不到路了，而他也不知道回家的路该怎么走。
段老爷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问他愿不愿意到他家做帮工。
“您，您是！”老乞丐神色激动，差点就站起来，“您是段少爷……”
“是我。”段戎说。
—
航月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吃着，看见段戎从巷子里出来，把手中另一根糖葫芦举起来朝段戎挥了挥。
段戎走近，问道：“航星呢？”
“航星玩去了。”航月道，“刚刚那个人你打算把他带回去？”
“我打算先找大夫给他看看腿。”段戎说，“他帮忙收敛我爹娘的尸骨，我自然得回报，至少得让他 余生过的好。”
航月倒是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把糖葫芦递了一根给段戎。
“小孩子的玩意儿了，我不吃。”段戎推辞。
“挺好吃的，别绷着脸，男人至死是少年嘛。”航月可听不惯段戎这句话，什么叫小孩儿吃的，不是小孩就不能吃糖葫芦了？
航月硬要塞给他，段戎只好接受。
“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难得出来，也得放松一下，吃完再去看爹娘。”航月说着，手里的糖葫芦快吃完了，他又拉着段戎过去一个卖糖糕的小摊上买糖糕。
段戎还没来得及思考航月在说他爹娘时候为什么不加个“你”时，就被拽走了。
几乎就是在他航月拽走之后 ，后面正好走来两个人，分别是一男一女。
少年一身朴素的灰衣服，面如白玉，五官清俊，漆黑的桃花眼自带三分笑意。
少女黑发如云，淡色长裙，白纱覆面，身姿曼妙，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摄人心魄。
白衣少女走在前面，灰衣少年跟在后面，一只手拿着个肉馅的烙饼吃着，另一只手提着个纸袋子。
灰衣少年是傅随，白裙少女是帝飘飘。
他们于昨日抵达了永嘉郡，在城里的客栈住了下来，还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在另一个地方遇见又离开的安无折。
“帝小姐，傅公子。”安无折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从他惊讶的表情来看，安无折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么巧。
帝飘飘不爱说话，所以傅随跟在她身边，代为开口：“安公子事情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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