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莫影寒平安无事而且已经醒了, 陆尘远默默松了一口气。
鬼见愁坐在床边,给陆尘远诊脉, 忽地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 驮着你家黑衣服小哥的大黄马,我也顺手帮你看了, 它腿上的箭伤不严重,上了药养一养就能好。”
陆尘远:“……多谢先生。”
他倒是没想到,鬼医鬼见愁不但医术高超,业务范围还挺广,还能兼职马医。
还有,黑衣服小哥是个什么鬼?而且莫影寒什么时候成了他家的了?
陆尘远走了一会儿神,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先生在树林中可曾看到什么别的人?”
他在昏迷前感应到的强大气息分明有两道,其中之一是鬼见愁,那另一个又是谁?
鬼见愁稍加回忆,摇了摇头。
离开天寒山之后,他一路南行去了淮阳,启了那一坛深埋地下的拜师酒,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和挚友共饮到天明。
他枕着冰冷的石碑,为自己很久都没有回来而向挚友赔礼道歉,又说了很多走南闯北的见闻,
这一畅谈就是三天三夜。
他看一眼天边升起的太阳,拍了拍沉默的墓碑,“小木头,我该走了。下次再来找你喝酒。”
拎着叮叮当当的一串空酒坛,他身背木剑同挚友道别,然后继续向南,去见识了江南的小桥流水,杏花烟雨,
再然后,他听闻论剑大会即将开始,便收拾收拾东西,走走停
停地来到了这南阳郡,凑了个热闹,顺便救下了身受重伤的陆尘远和莫影寒。
“说起来,我看你在擂台上和奕鸿打得势均力敌,当真是精彩!”
陆尘远摇了摇头,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败了就是败了。
鬼见愁一挑眉:“天衍宗神秘莫测,传人虽少却个个都是天纵之才。奕鸿师承天衍宗,武功独步江湖,鲜逢敌手,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信不信用不了多久,你的名字就会传遍江湖?”
陆尘远只剩下苦笑的份。
名扬江湖……名扬江湖的第二天就被人给打得险些领了盒饭,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大侠吗?
名扬江湖都不妨碍他出门就要挨揍啊。
“快别说这个了……先生,我的伤,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鬼见愁道。
说来也奇怪,把陆尘远带回来之后,他立刻帮对方诊断了一下伤势。
撇开那些看似严重但实际上并无大碍的外伤,陆尘远的脉象虚弱混乱之极,甚至几度归于虚无,一条命就像缀在了一根头发丝上,脆弱的经不起半点折腾,随时都有可能一头坠入鬼门关。
鬼见愁修习医术几十载,就连他都不敢说有把握能把伤重到这种程度的人给救回来,哪怕侥幸成功,经脉受损到陆尘远这种程度,就像是拆的七零八碎、还被砸了承重的屋子,除非涅槃重生,这一身武功是废定了。
他只能以金针渡穴之术尽量激起陆尘远的生机,灌下汤药护住最后一口气不散,再慢慢想办法调理陆尘远的身体,争取保下一两分武功。
没想到他开的温养的药方效果好到仿如神迹现世,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陆尘远当真似凤凰涅槃一般,经脉重铸,伤势大好,哪怕现在就下床拎起剑去再和奕鸿打一场都不成问题。
鬼见愁对自己的药方能起什么作用十分清楚,既不是药方之效,那便是陆尘远身负秘密,起死回生不在话下。
刀剑无眼,江湖险恶,多的是人愿意为了得到这个秘密而散尽家财、不顾一切,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尘远是他的恩人,是他的朋友,
这就够了。
鬼见愁指了指桌上的药碗:“把这幅药喝了,再休息一天,便可痊愈。”
要喝药啊……陆尘远当即垮下肩膀。
不用喝他都能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于中药的古怪又苦涩的气味,让他喝药,他宁愿再去和黑衣人打一场。
片刻后,
鬼见愁满意地收起见底的碗,“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转身离开,推开门时,看到了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的人,“莫影寒?”
鬼见愁打量一眼莫影寒,慢慢皱起了眉,
莫影寒伤势未愈,脸色苍白得很,额头还有一层虚汗。
眼前这人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躺回床上去好好的睡一觉,而不是强撑着身体站在外面吹风。
身为一个医者,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不听医嘱的伤患。
鬼见愁和莫影寒的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来,这人又冷又倔,仗着忍得了疼就不把身上的伤放在心上,
比起来,反倒是……
鬼见愁往屋里瞥了一眼,
反倒是陆尘远比这人自己更在乎那一身伤。
莫影寒恭敬地低下头:“先生。”
鬼见愁本想叫他回去好生养伤,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陆尘远已经醒了,你进去吧。”
反正以陆尘远对这人的在乎,总不会放着不管。
“多谢。”
莫影寒目送鬼见愁离开,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几乎是同时,他听到了门里传来陆尘远的声音:“是阿影吗?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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