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谭家庄时,白大哥、梅大哥还在与他们一同逃命。如今,两人却已经能在面对即将暴起的丛霄时依然神色不变,冷静处之。
“丛霄,”白争流叫道,“你被孟文光所杀,的确无辜。但你死后再害旁人,岂不是走上了孟文光的老路?”
红衣怨鬼抬头看他。
这一幕按说极为可怖。血泪已经在怨鬼焦黑的脸上凝聚成珠,眼看就要从他眼中淌落。偏偏直到现在,丛霄眼中都还是一片空洞,仿佛那两颗血泪是无根而生。
“嗬嗬……嗬嗬……”
他喉中再起怪响。分明没有真正讲话,众人依然觉得有嗓音在自己耳畔浮出。
“好一个江湖大侠,”丛霄话音森冷,“路见不平,匡扶正义……御香坊上百口人被一把火烧死,孟文光信口雌黄,说这是周首席妒忌于我。那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来匡扶正义?!”
众人哑然。平心而论,丛霄的过往,的确是他们头回遇到的凄惨。
要说孟玉娘还是自己怀着不轨之心进入谭家,到底也算害死丈夫公公的罪魁祸首,丛霄呢?他家中遭难,好不容易得到周首席伸出援手。制香人虽是白身,却也能得无数富商竞相追逐。偏偏遇上一个孟文光,是朝廷重臣之子。
可别当孟大人来趟罗城,就算远离圣心了。他此次南下,说来算是为天子办差。日后回到京城,自有大好前途。
比之制香人周云韶、丛霄,会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的真正“好前途”!在京城之时,白争流可是听说过。不出意外,再过两年,孟大人就要入阁了。
如此一来,纵然查御香坊之案的官员发现了些许证据……
白争流沉默片刻。
丛霄嘲讽地看他,只当他已经哑口无言。
没想到,再开口时,白争流依然显得很平静,说:“御香坊出事的时候,我与梅兄约莫正在广安府。”
丛霄皱眉。
他身上阴气涌动。这些阴气又像是自泉眼汩汩涌出的泉水一样,一波波散去四周。
白争流有所留意。但看丛霄眼下还算老实,自己也没真正确定丛霄捉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那些又是什么人。所以现在,他还是更希望丛霄能够释怀投胎,在阎罗殿中真正受审。
所以他不动声色,只确定周遭不曾有什么危险气息,便继续往下说:“在广安府时,我们碰到一个经年害人的老鬼。他好扒旁人之皮,再往里面塞进稻草,以此为己驱使。还杀发妻,杀继妻,杀子女。白某惭愧,当时实力不济,不曾将他斩杀。但也算从那老鬼手上救下他发妻魂灵,让其投胎去。”
丛霄冷冷咬牙。
白争流往下说,“有了这桩事,我与梅兄商量要禀明师门。哦,你约莫还不知晓,梅兄的人师门正是天山。我们一路东行,路遇谭家庄……救下数十亡魂,也救下一名活人。”
“三名。”君阳说,“没有白大哥、梅大哥,我们定然也是活不成的。”
白、梅笑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继续往下说。
“之后,在天山,我们救下……”
“在景州城,我们救下……”
“丛香师,”白争流话锋一转,叫道,“若是我们那时就在罗城听闻此地大火情形有异,自然是会前来查看的。只是世间毕竟没有这样的‘若是’,我们不在,到这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以你受的不平冤屈,我知你苦。你以此说我等不曾验明本心,却是错了。”
“……”丛霄继续冷笑。
白争流定定看他。
见丛霄眼中血泪仍在,正缓缓淌落。
他身上阴气愈重,近乎要凝聚成一汪液体。黑漆漆的,将丛霄包裹在其中。
白争流一看就知道,这是因为丛霄心头仍有执念未散。而要说他的执念……
白争流道:“你若不曾杀人,我会想办法将孟文光除去。”
光看他把丛霄砍出一身伤,后面又心狠手辣地接连砍死裴、祁两个,还不忘放火,就怎么都能想到此人残暴。
尤其是他逃脱了本该有的惩处,至今仍然逍遥。江湖客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爱刀颇长时间不曾用过,正需要一点血来祭。
但他这话,依然不让丛霄满意。他恨恨咬牙,道:“我若杀了人,他杀我也是白杀?不光是杀我,还有……还有那么多人。”
白争流心想,自然不是。只是你不无辜,那我去除孟文光,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又何必与你说?
口中则不动声色,道:“哦,那你到底杀了吗?”
丛霄不耐烦,说:“这还用说?自然是将他们都杀了,都吃了!哦,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小孩儿。皮肉鲜嫩,一口下去香得嘴巴都……”
话音未落。
脖子上的长刀就没入三分之一。
丛霄不再发出声音。一瞬间,变得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他也的确被威胁到脖颈地方。对于游魂来说,白争流对他造成的伤势不算致命。可灵气顺着刀锋灌入丛霄魂体,于他而言又是一次剧痛重伤。更不用说,就在片刻之前,他才被那两个“没有灵气”的青年刺中两剑。
这么接二连三下来,莫说是游魂了,便是神仙也遭受不住。丛霄的魂体再次变淡,就连挂在脸颊上的血泪也变得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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