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羽丹又怎样,太子啊,我仍是你嫡亲的父亲,你不能杀我!就算你明日登基为帝,今夜你仍要对着我这副根骨,无时无刻不提醒你自己,你脱胎于这样恶心的一个人,你生来骨子里就长着下贱!”
他疯了,疯得彻彻底底,甚至不惮以在这样的时刻,用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恶毒的诅咒,给东宫留下此生难却的梦魇。
然而有人抢在君如珩之前,堵住了武烈帝的恶意。
迟笑愚的半路杀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君如珩终于想明白,刚才在三毒阵里的那种异样感是从何而来——千乘蚨执着的憾事里没有迟笑愚,可后者却偏偏出现在了幻境中。
神獬!
君如珩使用归宗令帮它找回了几乎被驯化殆尽的神力,十六州地力倒灌总算被及时阻止。可是将将恢复神格的獬却是虚弱至极。
迟笑愚出刀时的眼神君如珩再熟悉不过,虽然被灵主截下了匕首,他脸上却无半点恼色。
藏刃在手,双掌合于胸前,竟是如佛子一般悠然念出了声:“有情皆孽,善哉,善哉。主君顾念东宫,想留人皇一命,可知此患不除,天地无宁。”
君如珩知道迟笑愚中了大梵天的寄生术,怕是里里外外早就渗透了。
此刻君如珩顾不上这些,冲身后将离喊了句“看住他”,便疾疾掠向听獬楼方向。
神獬果然中招,深黑色的光团之间传出痛苦的哀嚎,而同时,本已处于凝滞状态的地脉图再度骚动起来。
这一次,灵力不再朝着龙脉方向涌动而去,却是如同一鼎沸水般剧烈翻滚。君如珩知道,蜂云谷的药丸果然激发出了镜中灵的怨气。再这样下去,十六州地力都会因神獬的失控而面临溢流的风险。
其结局之坏,不啻于一场天灾。
佛子果然在这里埋下了伏笔。
他恨人皇,恨被他视作万恶源头的龙脉,更恨这个无处不充斥着情跟欲的人间。
摧毁龙脉也是他报复的方式之一,当曾经的计划落空,东宫彻彻底底脱离了寄生术开始,佛子就开始密谋新的复仇。
这一次,他选中的刀,叫作迟笑愚。
“主君在想什么?”褚尧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他瞧着明明已经很虚弱了,面上却自透着股能安人心的镇静。
君如珩道:“此地甚险,你快出去。”
褚尧并不答话,而是缓步踱向了痛苦挣扎的黑色团雾,蹲下了身。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神獬,或者换句话说,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子嗣第一次直面褚氏家族最大的秘密。
不知是否血脉相亲的缘故,就在褚尧靠近的刹那间,光团骚动意外平复了些。
“三百年非生非死,你们受苦了。”他轻声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英蛟那样宁为玉碎的决心,被强夺去肉身的褚氏宗亲,大多在恶灵的爪牙面前选择了屈就。
从此,他们就彻底堕入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苦海。
眼看着自己的根骨被他人夺取,人间至善至乐他们再也无从体会,只能跻身方寸之地,看着那些披着人皮的恶灵或戕害他们的至亲,或霸占本该属于他们的天伦之乐。
无论哪一种,都比凌迟还要可怕。
褚尧深深凝眸,目光里写着懂得:他懂镜中灵的怨与恨,也懂他们此刻最大的期望,
“阿珩。”
他忽然轻声唤主君,眼睫快速眨了眨,抬眸时除了身为东宫的智珠在握,还有一点独属于褚知白的疯狂。
君如珩仿佛明白了什么。
褚尧微然一笑,风华无两:“不如,我们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
楼外被将离擒住的“迟笑愚”安然盘坐,口念佛经,似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心:万般事,早在他三百年前抬眼看向英蛟时就已注定。
武烈帝一时嚎哭,一时咒骂,把疯态演绎得淋漓尽致,却唯独没再说出那个“求”字,似乎笃定东宫绝无弑父的魄力。
林间混乱仍在继续。
直到楼中传出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似的,佛珠倏然顿住,“迟笑愚”面色微微变了。
下一秒,不计其数的怨灵冲楼而出,一团团、一簇簇,遮天蔽日、干霄凌云。他们在半空爆发出三百年来最激烈的控诉,每一字每一句都化成了利刃,目标明确地直奔武烈帝而去。
后者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嘴巴大张,圆睁的双目写满不可思议,到死都维持着同一个表情。
道义人伦在上,东宫不会犯下弑父的罪过。但人皇欠了褚氏宗亲的必须奉还,这也是道义人伦。
在沸反盈天的讨债声里,武烈帝那副朽烂根骨根本经不住几轮挞伐,他被啄尽了血肉、啖碎了脏腑,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迟笑愚”惊呆了,挣身而起,却被将离一脚踹在膝窝,按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敢?”
怨灵一旦失控,就跟地脉被毁没什么分别。他可以渺天下苍生为刍狗,但身当三界之主的君如珩又怎会来冒这个险?
“你看起来似乎很意外。”君如珩初次用归宗令操控怨灵,并没有看出任何生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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