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垠信他所说，但这种残酷而真实的认知，实在太过残忍。他闭口不言，思勤就挑点好听的说给他：“赵立臻未必死绝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璟心，你想保他的命吗？若你真不想要这个皇位，好得还能传给他。唔，按照赵立臻的年岁来算，他绝对是陛下的亲儿子。”
“人都已经送葬了，你还说什么一线生机？”赵无垠忍着气，说话也不看他。
“他应当不会死的那么快，除非被人暗杀。你的兄长虽然没有什么脑子，但是为人一直是很宽厚的。”
良久，赵无垠点点头，示意救人。思勤无奈，他其实挺希望赵立臻死绝了的，否则等来日登基那天，这大梁朝廷哪能容得下眼前人进去？
一辆灵车从金陵城驶出，城里的百姓蜂拥而至，隐隐听到抱怨声：“又要国丧三年，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赵无垠蒙着脸，同思勤隐于树冠中，“你知道吗？士别多年，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当时就觉得，这统领军权的人也太嫩了。”
灵车与他们足下的树侧身而过，“你信不信，那灵车绝对有问题？”
“你为何如此确信？”赵无垠问他。
“因为那上面有活气儿”，他指了指那棺材。
赵无垠懒得理他，偏过头去。思勤这才正色解释道：“身为陛下的独子，他死的实在太容易了。病死，这一听就是用烂了的借口，史书上一翻一大把。虽未亲眼所见，但是我猜，你们的朝堂上应当是这么演的——有人设计说赵立臻不是皇子，毕竟他娘给他带了绿帽子之事已经人尽皆知，陛下顾及颜面皇威不得不贬他杀他，又不好将此事传播出去。孤立无援的赵无坤对抗不了老谋深算的老滑头，于是，大皇子‘必死’。赵无坤虽然气不过，但也爱子心切，加上向来有点宽厚的缺心眼，所以从中做了做手脚，留他一命。”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那棺材，“这上面有活人气儿。”
灵车驶入城郊，送葬队伍浩浩荡荡远去。
“走，我们跟上去。”
他们在山坡上骑马前行，看着下面逐渐远离繁华的送葬队。出得城郊三十里，送葬队伍突然停下，一个人走近灵车撬开了棺材，不久，从里面爬出来一个男孩。
“我说什么了？他是赵立臻吗？”
“久居边疆，我也没见过几次。不过赵氏皇族的人很好认，虽说不知上辈子犯了什么邪，但是脸上带痣倒是都是真的。”
思勤意味深长看了看他眼尾的痣，“以后若想偷带你走，还真不好办。”
赵无垠看向他，眼神有点复杂，“老天爷也没有规定，只有我们赵家的人才能长痣。”
说话间，有两个人已经骑着马带着男孩飞跑起来。
赵无垠正要挥鞭子，思勤拦住了他，“这种事情让黑鬼他们来做，你的身体吃不消。”
思勤叫来雄鹰，在它腿上帮了一条白布，不到一刻钟，黑鬼就赶来了。
“公子。”
“盯紧大皇子，人不能死，若是再看错了眼，唯你是问。”
黑鬼心领神会——他指的是当年黄河南岸任远之逃走一事，当下讪讪领命走了。
“陛下这是流放保他一命吗？”赵无垠看着继续送葬的队伍远去。
“是，虽说无能，但是仁厚倒是赵无坤最大的一个优点，一般人真学不来。”
“我想去宫里探探。”
“可千万别，我上次夜闯金陵皇城，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好不容易逃出来，到现在肩上还有好大一个疤呢，你记得吧？”
赵无垠品出了其中的调戏意味，异常无语的瞟了他一眼。之后才后知后觉道：“你闯皇宫干嘛？”
“想找到那封信，但是没找到。”事情都过去了，他不太想提，说话也意兴阑珊。
马儿垂头闲步，心情也似乎随着夜色的降临而低落下去。
到得水云间楼下之时，赵无垠才断定：“我要去见皇帝。”
想了又想，他实在不放心。
思勤扶额叹息，“你这个当弟弟的，怎么比他那个当哥哥的还能操心”。他很愁，他感觉赵无垠不会下决心夺位，白天自己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他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璟心……”思勤话说一半止住，想了想先扶他下马，打算
回去再细说。
“我说这话有点多管闲事，但是你得听我的”，思勤将他安坐在榻上，两手抵着他的手臂，“那些人既然能设计逼死皇子，其目的就是为了皇位。赵无坤现在一定是孤立无援，朝廷看似肃清，但指不定是在谁的手里。不管你和他有多深的感情，也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为了证明你的忠诚而殒命，此刻，你万不能走上风口浪尖，你若想救大梁，就只有一个办法……”
赵无垠躲开，“我不想听，……我做不到。”
思勤放开他，“那你就别做，听我的就行，我帮你做。”
“你别……”
赵无垠扑进他怀里，语气带着乞求。
“撒娇也没用，因为我很确信，这是唯一的路”，思勤拍拍他的肩，聊做安慰。
“我带你去北疆，我们去见袁址，在去见皇帝之前，你必须先收复军心。再宽厚的皇帝也是皇帝，在面对那些人之前，你须得先掌握令人敬畏的资本，否则你之前的权威只会加倍反噬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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