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舟看不见这笑——看见了或许会更恐惧些,他已经疑心自己把事情办砸,会招来女子的不快。虽然按理而言同这人也并不存在什么从属关系,但终归对她十分忌惮。
相识已有一月之久,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做什么才会将她惹怒。
但未知反而造成更大的恐惧。
左大娘——这是她的自称,到底叫什么名字并不为外人知晓,姓也未必见得是真姓。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看起来很年轻,但既然已经叫得上大娘,或许只是驻颜有方,也或许真的只是个年轻姑娘,却偏生喜欢叫自己大娘。关于她名字的争论自然比不上她本人大,一个算得上是名门正派的一派掌门,自从继任之后就开始堂而皇之的研究制毒,世界上最阴狠最狠辣的毒。
这些毒据说只是出自于她的兴趣,并未真的用在人身上,也不曾在江湖上流传。
但那毕竟只是据说,谁知道她一时兴趣会做出什么事来。
功夫杀人,素来正大光明,毒却能顺着食物饮水乃至呼吸,无孔不入,夺命无形。
所以一个武功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富家少爷实在不可能不怕她。
许叔舟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他二人同在酒楼,李眠枫受伤不肯喝酒,沈祁已经半醉,李眠枫也不叫他多饮。但我将这酒送给他,沈祁确实收下了。”
“你可知道,他们之后又去了何处?”左大娘问。
“我怕他们生疑,送完酒就先行离开了。据留在酒楼里的眼线说,他们似乎是要去祭拜张元平。”
他辛辛苦苦送过去的酒,不会就这么全为了棺材吧。
左大娘却笑,听上去很开心满意:“那便好了,他定然是要喝的。”
许叔舟骤然松下一口气,用手抚去额上汗水:这话说得,好像跟沈祁很熟似的。
他憋到现在,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酒里到底混着什么药?”
左大娘道:“正如之前同你讲过的,是能够让李眠枫和沈祁反目成仇,或者至少变成陌路人的药。”
许叔舟忍不住追问:“到底是什么药?”
到底什么东西能这么神奇,难不成左大娘已经配制出了能控制住人脑子的药?
“怎么,你很怕他死了,会白白忙活一场。你不相信我?”左大娘答非所问。
“没 没 没没有,我 我只是想……知道——”
“小许,你不如让我给你开两帖药,定能治治你这一说谎话就结巴的毛病。”
许叔舟闻言变了脸色:“大娘早看出来了。”
“不仅看得出,而且有得治。如何,你可愿意让我为你把一把脉?”
一片漆黑中,女子缓缓抬手,眼看就要碰到许叔舟的手腕,对方猛地打个激灵:“不敢劳动大娘费心!告退了!”
他说罢,冲着眼前看不见的人作了一揖,拉着老七撒腿就跑。
别说吃她的药了,像是生怕走得晚了都要中毒。
左大娘看不见他的脸,却已经想象到他的脸上是怎样的仓皇神情,不由得掩着嘴大笑起来。
石室内灯花一闪,突如其来的光线照亮她的脸。
“大娘兴致不错。”举着灯的中年男人将手中的明灯放在石室的桌子上。
有了光亮,才看清这件石室竟像是间小小的囚室。乍看之下一床一桌二椅同平常屋子的陈设并无差别,然而细看却会发觉无论是椅子还是床上都带着手臂粗细的铁锁链。
任是武功高手,恐怕也难以挣脱。
中年人毫不在意地坐在拴着铁链的椅子上,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一个同这里实在是太不相配的人。
正天府掌门,辜冰阳。
“莫叫辜掌门笑话,对我而言,戏弄一个小孩子,实在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呢。”左大娘也坐下来,一手托腮,用目光描摹着辜冰阳的脸。
眉毛很浓,眼瞳却很浅,五官立体得不似中原人,倒像是有些异族血统,但却真是江南水乡里土生土长的汉人。
天生异相,生而不凡。
左大娘端详许久,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
无论见过多少次,都得说一句好英俊的人物,端正舒展,俊朗洒脱。
实在很难想象会给自己的师弟下药。
辜冰阳就大大方方地坐在对面任由她看,直到左大娘自己被反盯的心虚移开目光,才道:“怎么,觉得我下手太狠?”
“我只是在想,区区合欢散随手可得,辜掌门又何必特意同我合作呢?”
不,其实她刚才想得确实是狗男人下手真狠,还好她说谎话从来不结巴。
辜冰阳把玩着手里一块不怎么精致的羊脂玉佩,浅色的眼瞳看遍上头刻着的每一笔,像是走神的样子。
过了许久,突然说:“合欢散自然是大财小用,但是我迟早要同大娘合作,有些话不如早日挑明。不过大娘尽管方向,我自然相信你用毒的手段如今天下无敌,日后还大有令大娘施展手脚之处。”
左大娘却摇摇头:“无敌却谈不上,多年前消失在江湖中的华玉章 ……”
她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
辜冰阳打断了她:“这个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人们都说,她已经消失在陆家的那场大火中了。”
“还有人说,那火就是她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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