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李眠枫确实对他有所图呢?对于一个能真真切切摸到随文珮的人而言,藏宝者唯一的徒弟似乎的确是很值得结交的朋友。
虽然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但他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敢细想下去。
黎为龙被忽如其来的沉默闹得有点心慌,软下语气。“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这话好像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但沈祁似乎真的信了,他抬起头来,居然破天荒笑了一笑,将那卷竹简在手里翻来覆去的颠倒着,并不拆开,只对黎为龙说:“师叔给我讲讲这棺材里葬的是什么人吧。”
黎为龙顺坡下驴:“首先,这是个衣冠冢。”
哦,敢情里面没人,怪不得他敢伸手去捞。
沈祁的这点表情变化被黎为龙尽收眼底,顿感掉份儿,清清嗓子故弄玄虚:“宋之璋是我的前辈,十五岁入少林,二十五就已经很有名,那时候我年纪还小,江湖上乱得很。少林却不像如今这般避世,反倒常常有些弟子爱做惩恶扬善主持公道的侠义事,大有普度众生的慈悲情怀,他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候他的法号还叫时济。”
沈祁听得有点愣:“你是说——”
黎为龙长久以来的嬉皮笑脸逐渐消失在惆怅中,他望着棺材,语气变得很轻:“对,我是说棺材里的人。”
“棺材里的人,是我师父的……”沈祁沉吟了片刻,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这份关系,犹豫再三:“知己?”
“情人!”黎为龙道:“宋之璋二十八岁那年遇见了你师父,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从把臂同游变成了抵足而眠,再然后就一度要闹得还俗。可一个世家公子,一个少林高僧,身不由己,最后两个人约定自此相忘于江湖,两不相见。”
他说着说着,冷笑出声,不知道到底是在笑谁:“忘什么忘啊,见是没见,信不知道写了多少。”黎为龙努努嘴:“你陪了你师父这么多年,难道就从来没看见过一封吗?”
何止见过一封,若不是见过了太多,他怎么至于看到了相熟的字迹就贸然闯进此处。
沈祁脑袋嗡嗡,许多事情一时理不清楚,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用一种,好像已经全听懂了,然而并不希望自己能听懂的语气问道:“我师父,爱着一个和尚?”
而甚至不是一个尼姑。
黎为龙点点头:“是啊,否则你以为,关于随文珮的许多细节为什么避之不谈。”
洞中略有回声,黎为龙的声音幽幽,让沈祁想起清寒的寺庙:“或许在很多人心里,同一个和尚相恋,是比改变整个武林都更惊世骇俗的事。”
第55章 获悉当年 天上地下,遍寻不及
过往的辛秘一桩桩一件件涌进耳朵,沈祁站在那里发懵,只觉得脑海中混沌一片。
恍惚中,他翻开手中那卷被攥了许久的竹简,熟悉的字迹透过数十年的光阴,在污水底下依稀显露出来。
他师父沈季明的字迹。
沈季明的字写得并不太好看,如果撇去他二人的师徒关系,那就应该被评价为太不好看。以至于沈祁和他相处日久,从来没有哪一刻会把他与传说中那位世家公子联系在一起。
他的家族很大,旁支甚多,祖上颇有遗产荫蔽,但难以惠及无数子孙。沈季明放浪形骸,看起来不是很有文化的样子,沈祁一直以为他是某一没落旁支里没念过什么书只会舞刀弄剑的江湖浪子。
这里的字迹却不同以往的鬼画符,用小刀一笔一划刻的清晰工整,谈不上多美,但看得出落笔缓而深,像是用了很长时间认真写就的。
开头是“之璋”,落款为“明”,至于字里行间——
唯有遗憾与思念,字字句句只在责怪自己为何少了一份勇气。
“这封信……”沈祁逐句读来,只觉得文字背后的人陌生的不像是他那位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在山上制造噪音的师父。
黎为龙连连挥手,“哎,我对他们那些肉麻话不感兴趣。”
沈祁垂下头,默不作声地把脏兮兮的竹简揣进怀中。
忽然地,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恐惧,竟像是感同身受似的。
失去一个人会来得如此突然吗?这位据传惊才绝艳的时济和尚宋之璋,如今尸骨无存。只留下一副装着几件衣裳和生前常用之物的棺材,泡在陈年的污水中。
其余的,天上地下,遍寻不及。
少林重拳脚功夫,宋之璋连一件兵刃也无。所有的一切,烂在地里,随风而去,半点不剩。
而他的师父沈季明,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听风听雨,也不曾捕捉到一点属于故旧的痕迹,只得守着遗憾,把时光消磨在北方积雪覆盖的深山里。
有一天,他与身边的人也将会如此吗?
他身边从来也没有几个人。
沉默许久,沈祁问黎为龙:“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显然,这位不是来看情史的。
“找东西。”黎为龙还是那句话,“我猜这东西会在宋之璋的棺材里,不巧猜错了。”
“你们都知道他葬在此地?”沈祁心中一紧:那李眠枫也是故意引他们在此停留的吗,此刻他是否已经离开了客栈?
“你们?”黎为龙迟疑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话中所指,“你是说李眠枫?他不知道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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