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的视线似被什么吸引，蓦地一顿。
“小老板怎么了？”身后吴垚见他停下奇怪问。
祝峤听到动静转过头。
池冉揉了揉眼睛, 不确定道：“我好像看到一片不会融化的雪花。”
“在哪儿？”吴垚伸长了脖子。
池冉皱眉：“不见了。”
“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年轻道士——池冉后来知道他叫端木冢——随口道, 语气里带着轻嘲。
他一早便注意到了这个稚嫩得过分，又漂亮得过分的少年, 在端木冢看来, 一行人中除去委托人杨俊峰，还有后者的发小贺志文外, 当属池冉的来历最为平常。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饭馆老板，不好好开店, 学他们驱邪，不是搞笑吗？
玄学界就是有这样浑水摸鱼的老鼠屎存在，才会被世人误解为神棍骗子。
端木冢隐隐有些愤怒，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克制住了, 只脸色略微僵硬，一旁丹阳注意到弟子的神情, 暗暗摇了摇头，年纪轻轻心性如此之高，迟早要吃亏。
再看另一边的池冉，似乎完全没听出端木冢的嘲讽，唔了一声，收回目光：“或许吧。”
随意的对话无人放在心上，吴垚看了眼天空，有些担忧：“这雪越来越大了，咱们不会也被困在山里吧？”
贺志文安慰：“天气预报说中午转晴，应该问题不大。”
十分钟后终于从铁索桥上下来，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众人长长舒了口气。
因为是要寻人，却非建议直接找灵芝村的村长问问，没人有意见，贺志文已经来过一趟，算最熟悉环境的一个，便由他带路。
灵芝村主打原生态的旅游宗旨，内部尽可能地保留了原汁原味的山地风貌，青石板铺就的山间小路，让人仿佛一秒回到三十年前。
“想不到临安还有这样的地方。”智障念了句佛号。
贺志文摆摆手：“灵芝村只是看起来落后，这里的人可一点也不穷。”
不算旅游收入，灵芝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植灵芝这种高附加值的东西，池冉上网搜过，像贺太太送给他的那一小罐灵芝粉，淘宝能卖到五千块。
大概因为下雪，几乎看不到路人和其他活物，目之所及是连绵起伏的玉皇山脉，远处的山头已经堆积起皑皑白雪，灵芝村就像遗落在荒漠里的一座古城，安静而神秘。
十几分钟后，一栋极为庞大的砖木建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整体呈中空的圆柱状，有些像古罗马斗兽场，其上房屋层层叠叠，一扇扇黑洞洞的窗户仿佛一只只从里朝外张望的眼睛。
“这是灵芝村必打卡的景点之一黑木土楼，里面一共有三百六十五间房屋，居住了村里三百六十五户人家。”贺志文介绍。
“全村的人都住在一起？！”端木冢愕然，非同寻常的聚居文化让他莫名有些不适。
丹阳掀了掀眼皮，提点道，“你们小区住了多少人？”
端木冢回答：“一千七百八十二户。”
丹阳颔首：“你就把这楼当成一个小区，甚至还没你们那儿人多。”
端木冢：……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怎么离奇了。
土楼没有电梯，村长家又在最上层，一行人踩上楼梯，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给人一种阴郁逼仄的感觉。
这种感觉或许不仅仅因为周遭环境的陈旧，还来自建筑本身，构成土楼的每一根木头都被漆成黑色，入目乌压压一片，圆环状的布局则让人仿佛置身井底。
池冉不禁怀疑贺志文一家之前来这儿旅游究竟图什么。
看出他的想法，贺志文尴尬地摸摸鼻子：“当时天色没这么阴沉，土楼每一层又都挂着灯笼，红艳艳的特别喜庆，而且人也比现在多得多，来来往往的就还挺热闹……”
池冉顺着他的话看向屋檐下的大红灯笼，没亮，灰扑扑的，寒风一吹打着旋儿地晃动，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众人：……
贺志文：……
“那是种灵芝的大棚？”吴垚戳戳他，指着建筑中央的大片空地，及时岔开话题。
一畦畦塑料薄膜好似一个个长条形的坟包，贺志文点点头，其余人脸上皆是一言难尽。
寻常温室作物大都种植在远离人群的郊区，一是地价相对便宜，二来要维持大棚里的温度，有些会定期焚烧干草等燃料，产生的废气对人体或多或少具有危害性。
——这种人群围着大棚居住的场景，池冉还是第一次见。
“灵芝作为他们最重要的经济来源，重视一点好像也不足为奇。”智障挠挠光秃秃的脑袋。
众人没就这个话题作过多讨论，继续沿着楼梯往上走。一路上池冉暗暗观察周边的住户，注意到他的视线，几道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池冉微一挑眉，看来大雪并未像表面那样将村子彻底封禁，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也在偷偷观察进村的人。
土楼最顶层，贺志文敲开村长家门。
村长姓金，五十出头，虽然长期干体力活，状态却非常好，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模样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十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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