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碗又朝他盖了过来，他连忙避开。
“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我的确干了一点点事，但我可真不是罪魁祸首，充其量，我也就只是一个帮凶……真正的凶手，是新皇啊！”楼罗伽那张娃娃脸笑道，“人家儿子要杀老子，我也不好阻止呀……”
清洮心中震惊，是新皇！？
“是的哦，”楼罗伽看向岸上的清洮，笑道，“是新皇让我们加重了丹药的药性，伪造了遗诏，也是新皇，嘿嘿，把你师父当作了替罪羔羊，下令处死。”
“不然，他一个老皇帝和臣妻偷情所生的奸生子，怎么可能会登上大宝呢？”
“这一切都是新皇指使的，所以说啊，你的仇人不是我，是新皇才对！”他笑嘻嘻地看着瞪大眼睛的清洮，“不过嘛，你的师父也没那么无辜，他一点一点在丹药里加重了药性，早就对老皇帝的身体造成了损害，不用我出手，老皇帝也活不过三年了……”
“我只不过是，稍微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
乞丐道士眯起眼睛：“你会这么好心，把真相都告诉我们？”
“我当然不想这么好心，”楼罗伽半真半假道，“谁叫新皇卸磨杀驴，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答应我们的事说不干就不干，我们也不好替他背这个黑锅啊……”
“至于死去的那四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哦，一个是穷凶极恶的匪寇，一个是杀人如麻的魔教教徒，还有一个，是为娶富家小姐害死原配的薄情书生……最后一个，哦，是我们的教徒，前三个人，都是她杀的……”
“以及那老皇帝，荒淫无度，横征暴敛，为给宠妃在雪山上修宫殿，不知死了多少劳役……”他说着还故作同情地叹气。
“对了，小道士，还有你的师父，为收集你们师门散落在外的典籍，威胁恐吓别人，人家不肯交出来，就冤枉人家，把人家关进大牢……你的师弟们，打着国师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欺男霸女……”
“原来死来死去，死的都不是好人啊……”楼罗伽叹道，“我这啊，可都是为民除害！”
清洮激动道：“你胡说八道！师父不会这么干的，他以前连给穷人治病都不会收钱！”
“以前我们在皇宫外面的时候，他会四处行医，救过好多人……”
“他还会教孤儿一技之长，让他们活下去……”
楼罗伽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可没有胡说，小道士，你的师父也许以前是个好人，但现在嘛，早就变了……这皇宫的荣华富贵、这世人的恭维赞贺，早已迷了他的眼睛……贪欲腐人心啊……”
破碗又朝他头上盖来，乞丐道士喝道：“你少推脱罪孽了，我就不相信，你手上没有沾一个无辜之人的血！”
楼罗伽摇摇这折扇，叹道：“道士你之前还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还对你很是欣赏。结果如今都没看见我杀无辜之人，就全凭臆想，匆匆给我定了罪名，真让我失望啊……”
说完，他也不躲，就直直被破碗盖住。
等乞丐道士打开这破碗时，里面哪有什么人，只看到一只“吱吱吱”叫的仓鼠。
“可恶，让这小子给跑了！”乞丐道士恼火道。
看着因为楼罗伽的话而陷入沉郁的清洮，他叹了口气。
***
这天晚上，林苏喝徐覃是在吏部尚书府上度过的。
不错，这位吏部尚书，便是方文石的父亲，李夫子曾经的弟子——方元明。林苏他们当时在大牢里吃到的丰盛伙食就是方元明嘱咐的，只可惜，被举报后，林苏被看得严了，狱卒不敢再听方元明的话，这特殊待遇就没了。
也正是他，将当时出狱的徐覃接走的。
当初林苏离开潭县时，方文石还偷偷塞给了他一张拜帖，别扭地说有事可以去找他爹，而且林苏也隐隐能看出李夫子有与方元明修好之意，所以他原本是打算拜访完上官全后隔天就去拜访方元明的，谁知还没等他来得及去方元明府上，就被抓进了大牢。
“说来惭愧，我与徐小友约好要救林师弟你，没想到最后我什么力都没有出……”方元明愧道。因为此事涉及先帝死因与皇家私事，方元明不好直接出面，只能先由徐覃在众举子中掀起波澜后，再由他向皇帝进言，谁知最后却被范御史抢了先。不过，那篇文章能被传播得如此远，亦有方元明的推波助澜。
“林师弟你这次能脱离囹圄，还是多亏了徐小友……”方元明大力赞扬徐覃，把徐覃的功劳说了个遍，说得徐覃耳朵都红了。
听方元明说完，林苏却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徐小友虽然……外貌有瑕，但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啊！”他称赞了一会儿，转而又想起了王英光，不由冷哼一声。
“徐小友放心，那王英光无才无德，德不配位，迟早会露出马脚。”
“更何况，这样将徐小友你的身影从此事中隐去，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话到一半，他却突然住口不说，只看向林苏，叹道，“只可惜，林师弟你却因此失去了进入朝堂的机会……”
方元明不免露出惋惜之色。
林苏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拱手道：“师兄不必介怀……道安原本就无意于仕途，如此，倒也合了我的心意……”
林苏洒脱一笑：“游山玩水，从此做个闲散人，脱离案牍，不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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