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宫胜，却依旧是青年样貌。
宫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静静坐在孟陀的身旁，为这位自己曾经的友人送别。
待在孟陀身旁，感受着孟陀的情绪，宫胜觉得自己浮躁的心，好像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最后，他离开了病房。刚出门，就在病房外，看到了靠在雪白墙壁上的臧洛。
臧洛打了个响指，手指上，便出现了一小簇火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从里面抽了一根，静静地点上。
现在已经不是物资贫乏的末世了，臧洛也不用像过去的小队长一样，珍惜节省地使用香烟。
于是烟头掉了一个又一个，在地面上化作灰烬。
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宫胜安静地离开了这里，而臧洛，也依旧静静地依靠在墙上。
他们难得有如此平静相对的时刻，在分裂后的每一次相遇，他们之间，都只有战斗。
臧洛没有追上来逮捕他，而宫胜，也在静静地看了这个医院很久后，平静地离开了。
当他再次回到知识教派的据点后，那种在孟陀身边产生的平静和宁和似乎又消失了，他又回到了对知识之神的狂热中，就如同他身边的信徒一样。
有时候，宫胜也会想起，当初孟陀询问他的那句话：
“你感受到的情绪，究竟是属于你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那么他的信仰，是真正出于他内心的吗？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孟陀能感觉到，他的大限将至了。
病床旁边是他的朋友和学生们，臧洛也在这里，他们红着眼圈，在这里送别他。
在病房里隐隐的抽泣声中，孟陀缓缓合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绪，随着人们的声音飘荡，外界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的灵魂，仿佛都要飘出来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后悔了吗？”
孟陀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正待在一个昏暗的石屋里。
而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青衣道士。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未开始的时候。
“你后悔了吗？”那个青衣道士如此问道，“你拯救了世界，让世界发生了进化，却唯独让自己，被时代抛下……”
“你后悔吗？”
孟陀却已经从惊讶中平复下来，他摇了摇头，笑了笑：“不，我不后悔。”
“我的愿望，已经完成了。”
“最后，我还是让所有人都自由地生活在天空下了。”
他看到那个青衣道士投来欣赏的目光，神秘的道士开口道：“那你还有一次机会，来和我做一场新的交易。”
“感受到了吗？这个世界在感谢你。”
随着神秘道士的声音，孟陀似乎也感受到了世界的愉悦。
“你可以换回你的天赋。”
“世界愿意替你支付报酬，来表达它的感激。”
被世界的欢愉一直笼罩着，可孟陀却摇了摇头。
“在和你的交易过程中，我的确学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任何交换，都是有代价的，哪怕世界愿意为我支付报酬，那我恐怕也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来回报世界。”
“更何况，拥有一个能活很久的英雄，对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孟陀笑了笑：“我知道人性中的所有弱点，而我，也同样是人类，我不知道，得到了力量后的我，究竟还是不是现在的样子，又能不能保持现在的想法……”
“‘屠龙者终成恶龙’，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会变成故事里让人讨厌的恶龙。”
他笑道：“过去的英雄，就让他活在过去吧，未来的英雄，自然会在未来的人类中诞生。”
“不过，我希望能和您做一场新的交易。”孟陀看向神秘的道士，恳切地说道，“我愿意用这些年来有关源力的研究资料作为交换，来换一个可能……”
“我希望未来某一天，当这个世界再次出现末世的时候，您能够再次出现，将我的天赋，换给一个能够再次拯救世界的人……”
“尽管我知道，这些东西对您来说，可能无足轻重……”
“不，”神秘的道士打断了他的话，“足够了。”
“你付出的东西，已经足够支付这场交易了。”
神秘道士说道：“一切都将如你所愿。”
……
最后的最后，孟陀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问题：“您是真正的神灵吗？”
神秘道士笑了笑：“这个问题，你在过去，已经问过我一遍了。”
孟陀：“那您依旧还是原来的回答吗？”
神秘道士：“是的，我只是一个修行者而已。”
听到这里，孟陀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有些释然，也有些遗憾。
他是什么时候动摇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了呢？
或许，是在见到宫胜的执着之后，亦或许，是在见识到源力的种种神奇之后。
神秘的道士并非神灵，或者说神灵，不过只是强大的人类。
祂是一个修行者，这便意味着，所有人，都有机会修炼到神秘道士的高度。
只可惜，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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