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说水至清则无鱼。
一个大鱼池里太清容易被争对。
父亲难道不是因为穷才被按在春官的位置上不得寸进吗?毕竟春官虽为五官之首,却不及六卿权势大。”胡裴淡笑道。
胡云深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小肩膀。
“你可以做大宰辅。但是不可以贪墨,有辱门风。”
“这便是我要说得另外二位。
先说最后一位无为而治。
当时,他底下的卿事寮是百姓口中最为凄惨得一届,恐怕都恨死这位太宰,以至于从上到下就给他一个无为而治的名声。”胡裴揉了揉被父亲打过的肩膀。
胡云深懂了:“利于民而用于民,清水无鱼。
但是,这些饵料却可以反哺名声。
你是打算学那可圈可点得两位,深入民间,以民声养官声。”
胡裴但笑不言。
话是如此,理是这么个理,志向也是这个方向,但谁又能保证前路如何?
胡云深瞧这个年纪轻轻的儿子立志,心中欣慰之余,也是感叹道:“行了,这礼单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待你成年,为父定为你铺好前路。”
胡裴压下礼单上对精盐一事的疑惑,直接站起来,昂向高大清隽又儒雅的父亲,轻轻笑道:“父亲,儿对娘说过,儿有真本事,何稀父亲那点家财关系,儿可自己去挣。何况,不会太远了。”
目光轻转向榻上蜷首的狐狸。
若是太迟,怕是随时小命不保呢。
“少年人有志气。
但愿你能以此初心,为民为官。”胡云深没太在意这番话,但是依然赞许他。
随后拿上礼单,胡云深大笑着离开玉芝院。
**
上元佳节后就是金都国子大学开学日。
胡裴还得去白马小学听学一月,拿到欧阳夫子的荐信,再往国学府报道。
他刚从欧阳夫子处出来,碰上过了年不仅没胖反而变得结实的晁错。
一身学子儒服的晁错定定地瞧向从凸枝残叶下走来得光鲜亮眼的胡裴。
他握紧拳,迎头向这人走去。
胡裴走两步后立在阴影下等他过来。
晁错恍若没有看见他,憋着气来个擦肩而过。
胡裴诧异地转向离去的高壮笔挺背影,微勾唇角,不轻不重地喊:“晁错。”
假装淡定的晁错心间猛地突跳,压着面色顿住脚,却不敢转身去看那人。
相对于同龄学子更高更宽阔的背影立在阳光下,面目却埋在看不见的阴影里。
胡裴瞧见这样的景象、背影,心里晃过那丝电纹袍角的记忆。
他不知为何上前两步,随即清醒过来,定睛看向在日光下别扭的身影。
经视角转换后,胡裴以一种大人看小孩的目光瞧去。
压下刚才起的慌乱,胡裴自然又镇静地道:“儒门不是唯一的出路,兵家亦是大周另一只鼎足。
司士大人亦是兵转儒,这两道在大周朝堂没有太大的分界线,但看为官者的能力。”
晁错握紧拳,猛然转身。
一双阔叶俊眸如小狼崽般狠狠地瞪向胡裴讨人厌的面目。
“胡裴,你觉得我会在儒道上输给你?
放心,顶多一年,我就进国子大学去。哼。”
放完狠话后,人就跑走了。
胡裴见状,不由摇头轻笑。
欧阳夫子很看好晁错其人,这小灶开得一般人都得嫉妒。
一个月后,胡裴正式拿到以欧阳玉壶为首的三大夫子荐信。
正式从白马学府结业,前往国子大学报道。
次日,路过白马小学时遇上宓皦,就听他说晁错正式拜欧阳玉壶为儒道先生。
彼时,金都教习都是从四方道府学考出来的有名才子。
他们在才学上有成就外,更是德行兼备的儒门道师。
朝政清明时,儒门中有一大批人更喜欢隐于小学或大学的学衙,启蒙授课或育德教人,再享盛世太平。
欧阳家便是儒门世家,欧阳玉壶就是这般隐于小学学衙的教习夫子。
司士大人晁纲对儿子能拜入欧阳世家是十分欣喜的。
他除给晁错的先生送礼外,又给胡家备份不错的礼单,以示相辅的谢意。
胡裴听闻这消息后也为晁错感到高兴,告别目光艳羡崇拜的宓皦,上马车向国子大学去。他搭乘得是胡夫人自掏腰包买的马车,由胡林驾马。
入学第一天,胡裴穿行在一群最小都有十四岁的少年男女间,除脸面容貌显眼外年龄、个子,也是颇为引人注目。
还没寻到学堂,他就被一群腰缠戟纹带,身穿白烟云纱罩青云袍的男女学子拦在半道。
不得寸进时,胡裴真是头都大了,比听一千只小鸟叽叽喳喳还要闹人。
相较起来,白马小学衙的男女学子们可爱太多了。
他们有心攀谈时,却碍于种种原因不敢近前来。
哪里会像国子学府里这群真少年男女,目光含笑带猎奇,嘴里嘿呦“好小、好美、好俊……”步子又不会动一下让个道。
八皇子轩辕端早知今日是灵均公子入学日,着一身清贵白雪衣,候在远处的树下许久。
果不出他所料,灵均的名号在这国子大学里如雷贯耳。
起初,胡裴胜在容貌,引领一众男女心生好奇而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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