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奇怪:“就算你因此发觉他是真心喜欢这件事,又为什么忽然找上他了呢?你也说了,注意他好几年了,好几年都没有行动,这会儿突然起意了?是有什么契机吗?别糊弄我,我不信你真要不行了。”
“诶,哪糊弄你了,老夫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么......老夫是真的讲不动啦,但后生可畏,他还年轻,老夫怎么忍心见他每每徘徊在门外?若能拉他入门,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楚年见说书老者言之凿凿,情真意切,不免也有些动容。
他觉得这老人家是真心欣赏罗英卓的,即便此前他们一直只是说书人和听书人的关系,却真正做到了神交已久?而且还是忘年交?
但楚年还是说:“那你也不能搞这么一出逼迫他啊,太出人意料了。”
“哎,可能是老夫心切了吧。”说书老者又看向楚年:“但没想到,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栽柳柳成荫,他没顶上来,你竟然顶上来了,还如此有天赋......怪不得他会带你来这里,这么多年了,他只带你来了这里。”
这才是说书老者那日选择向罗英卓走来的真正原因。他在罗英卓身上看到了契机,冥冥之中,好像上天告诉他,时机到了。
楚年嘴角一抽:“你该不会...?”
“不会。”说书老者笑了:“呵呵呵呵,你放心,老夫只看中了罗英卓。他需要有人帮他把门推开,而你不需要,你看起来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会自己推开想要推开的门。”
楚年一怔。
说书老者:“呵呵呵呵,希望老夫和他能够有缘。”
回过神来,楚年对说书老者一笑:“我也希望。”
... ...
罗英卓离开了茶楼。
外面还在下雪,他没有拿伞,独自一人走在雪地里。
夜色蒙蒙,眼前所视都是翩翩飞舞落下的雪花,把地上堆积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罗英卓走着走着,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他根本没有方向,发泄般地一通胡走。
当时只是在想,除了坐在那座茶楼,出去到哪里都是好的。
可真正走出了茶楼,走到了雪地里,心中还是乱糟糟地发着慌。
呵出了一口白气,罗英卓在雪地里站住了。
再走又能走到哪去呢?
连想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就这样胡乱地瞎走,能有什么意义?
站了一会儿,鹅白的雪花堆上了罗英卓的发稍和肩头,可他也不觉得冷,任冰凉的雪花变成水,一点点扎进他的身体。
罗英卓终于愿意去回想茶楼里发生的事了。
那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地竟然倒了下去?倒下之前,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想让自己去接替他完成这场说书。
这怎么可能呢?
这又怎么不可能呢?
楚年不就上去了么。
罗英卓:“......”
罗英卓忽地笑了一声:“哈,我竟还不如年哥儿。”
楚年一个哥儿家都有勇气,在那样的时刻毅然顶替上去,他却茫然怯懦了。
他看着楚年走上高台,在无数双的眼睛注视下,从容不迫,落落大方地讲完了故事的后半段,替那老头画上了终章。
忽然雪水顺着他的脖子滑了下去,不同于缓缓浸透的冷意,这是突然闯入的刺骨,使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仰起头,罗英卓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罗英卓,你这二十四年都白活了。”
... ...
楚年从后台出来时,茶楼里的客人们已经散去一半了。
回到江自流身边,楚年指了指罗英卓所在的位置,问:“罗英卓人呢?”
“走了。”江自流说。
楚年皱眉:“走了?走哪去了?”
“不知道,话也没说,突然走了。”江自流说:“我本想追出去,可出去门口,罗兄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又不放心把你一人丢在这里,便没再继续找了。”
楚年:“......”
好吧,看来是受到刺激了......
江自流问:“要去找吗?还是在这里再等等?”
楚年:“没事,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江自流问:“今晚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你说的‘额外的精彩好戏’吗?”
“呃...不是,我原本以为的没有这么刺激。”楚年拉起江自流:“我们回家吧,路上边走边说。”
江自流点头:“好。”
两人离开了茶楼。
才走出几步,伞上就已加重了重量,雪花落在伞面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雪下的更大了呀。”楚年挽着江自流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
地上的雪也变厚了,踩在地里,鞋面顺便被没了半寸,积雪从四周沾上来,濡上了湿意。
江自流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忽地放开了楚年的手。
手心里忽然空了,楚年咦了一声。
江自流把伞塞进楚年的手心,温声说:“我背着你走。”
楚年抬起头看他:“啊...这么突然?路上还有人在呢。”
江自流说:“雪这么厚,要是一路走回去,脚该湿透了。”
楚年脸上蓦然一红,说:“我哪有这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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