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醉闷声低笑。
“说话!”李昀真不想一见面就生气,可这陈年老火,总是能被裴忘归轻易点爆。
“我现在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讨伐对象。”裴醉忍不住笑意,“梁王殿下,本王现在需要你去安他们的心。”
李昀松了口气,可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为什么是我?”
“承启朝堂水太深,一步都不能走错,可偏偏你刚回承启,手中无人可用。为兄...实在是名声糟透了,不能明着分权给你。王安和,我不信任他。你从小便学识声名在外,天资聪颖,文思奇绝,为天下士子先,也没什么担不起的。此一行,便是极好的引子,能让你安稳入朝。”裴醉手掌覆在李昀的腰上,轻轻地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揽,“为书生立声名,为圣贤继绝学。大庆重文抑武,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如今国子监生被我压抑至此,心中定然不忿。你若肯以天家血脉振臂一呼,身后自有无数学子为你前赴后继。”
李昀眼睫一颤,手攥得很紧,拼命忍下心中的怒火,又挣扎着想走。
“好了,别恼。”裴醉死死箍着李昀的腰,一反之前对李昀的纵容,近乎强硬地将他牢牢扣在身前,“听我说。”
“为兄的做法或许有时极端了些。”裴醉认真道,“国子监捐学令,是为了筹措粮饷的一时之计,并非只是为了元晦你入朝。不过,若能帮你在朝中站稳脚跟,区区声讨,我又何必在乎?”
“这是为兄的心意,你倒也不必如临大敌,日日担惊受怕。”
他眸光浅浅垂在李昀紧紧拧着的眉心,用大拇指摩挲着那纠缠的结,替他轻轻展眉:“元晦,你我性格行事都不同,入了朝堂,免不了分歧。我知道你心中有方略,有计量,可,我不能放任你身陷险境。”
“答应我,别受伤,别冲动,就算不选为兄替你铺的路,也不要以身犯险,去走满是鲜血的歧途。好吗?”裴醉将他抱得很紧,仿佛抱着世间易碎的珍宝,不敢也不舍得放手。
李昀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缓缓抬手,拍着裴醉的背,一下一下的,像是安抚受惊的孩子一般。
“你怎么了,忘归?”
裴醉抬手扶着李昀的后脑,轻轻揉了揉。
“被你吓的。”裴醉在他耳畔低语,“若你此次醒不过来,为兄该怎么办?”
“原来,久经沙场提刀饮血的裴将军,也有怕的时候。”李昀心中感动,轻轻地抱了抱裴醉。
“我很怕。”裴醉郑重地、缓慢地念着这三个字,直直撞进李昀的心底。
李昀瞳孔一缩,呼吸渐渐急促,眼睛一点点变红。
“别哭,这是怎么了?”
裴醉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便又把李昀说得眼泪盈眶,扶着李昀的侧脸,想要给他擦眼泪,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李昀大口呼吸忍着泪意,小脸憋得通红,像个熟透了的虾子。努力了半晌,终于把泪意憋了回去。
“裴忘归,你也该体会体会怕的滋味了。否则,永远只有我一人担惊受怕。”李昀咬牙切齿地愠怒道,“...混账。”
裴醉怔了怔,哑然失笑。
李昀扯着裴醉的手臂,反将他抱进了怀里。
“忘归。”李昀声音很轻,眼眸微弯,双手环着裴醉的腰,将侧脸轻轻靠在那人肩头,“这件事,你的做法,我不认同。捐学令虽有弊端,可并非不可解之僵局。”
裴醉眸光慢慢缓了下来。
“好。”他轻轻笑了,“元晦想怎么做,便放手去做吧。”
“我确实担心你的手法极端。因为你的残忍,永远是对着自己的。”李昀抿着唇,“我不喜欢你伤害自己,也不忍心看你自毁名声。”
李昀轻轻拉着裴醉的手臂,摇了摇。
“忘归,你有我,别总是习惯性地一个人撑着。”
“...谨遵梁王令。”裴醉捉住他的手,笑意柔和,“走,入宫见小五吧。”
保光殿峻宇飞檐,旁有四季常春的松柏,对立着守在边角一隅。
两位锦衣王爷,在殿外也是这般分列两侧,无声地长身而立,静候天子召见。
过了半晌,钱忠姗姗从殿中出来,弯了腰,脸上笑容淡淡,不卑不亢地道:“王爷,陛下说,不见。”
裴醉打量着钱忠脸上的笑容,唇边笑意浅淡。
“是么。”
“臣不敢矫诏。”钱忠察觉到裴醉眼底的霜寒,立刻跪下,“王爷恕罪,此乃陛下口谕。”
“知道了。”裴醉随意挥挥手,钱忠便弓着背,恭敬地退到殿内。
李昀浅浅蹙了眉。
被天子拒之门外不见,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别想太多。”裴醉见到李昀暗自思索的模样,立刻打断了那人的思虑,“与你无关,我来处理。”
李昀抬眸,不解道:“你知道原因?”
“知道。”裴醉无奈笑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府歇息,我处理好了以后,自会去找你。”
李昀手紧了一紧,有许多话想说,可时机不对,也只能点点头。
裴醉眸光一舒,转身朝着一旁值守的金岭卫指挥使步景离道:“亲自送梁王殿下出宫。”
步景离亦是腰间配飞雁刀,浓眉圆眼,气势雄浑,举手投足都显得稳重:“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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