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又罢了早朝。
满朝文武无不在心中嗤笑这昔年金戈铁马,如今病病歪歪的摄政王爷。
那纵情声色酗酒成性的摄政王,若是病而罢朝,也是酒色财气熏病的。
方宁上街买药,听见坊间茶馆的流言,不敢明着和他们吵嚷,只小声地嘟囔了两句,仍是被醉醺醺的酒客听见了,朝方大夫色厉内荏地挥了挥拳头,方大夫却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赶紧跑回了裴王府。
他端着一篮子午膳,守在密室前面,等着殿下接见完那个浑身是血的侍卫出来。
他这一等便是大半日,他专注地看着医书,已然忘了时间。
“啊,殿下,你出来了?”方宁看着那黑色软靴出现在自己面前,才恍然察觉到日头正盛,赶紧爬了起来,用手探了探瓷碗的温度,忙不迭地让人热了菜。
裴醉垂眼地看着方宁手里的白瓷瓶:“怎么,方子又改了?第几次了,有完没完?”
方宁翕然一笑:“殿下这三天身体有起色,还得趁热打铁。”
“拿来吧。”
裴醉摊开手掌,方宁却摇了摇头。
“先吃饭。”
“吃不下。”裴醉不耐烦地道,“再啰嗦我便走了。”
方宁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拽着裴醉的手臂不让他走,豁出性命来劝裴醉吃点东西。
裴醉依靠着朱色栏杆,双臂交叠抱胸,仿佛看出了方宁心中所想,缓缓收敛起眼眸间的冷色,松了口。
“罢了,端来书房吧。”
“书,书房?”
“一炷香内,端来。”
裴醉看着时辰,迈开大步便走向书房。
方宁怔了怔,飞毛腿似的奔向后厨,像是被火燎着屁股一般焦急。
秋夜微凉,秋月正圆如玉盘,明昭皎皎,淡淡地洒下一地的光辉。
裴醉拖着满身的疲惫,搬了奏章入寝殿,坐在书桌前,就着昏黄的灯烛,左手臂撑着额头,右手禀笔,在那长篇大论的奏章上勾勾画画。
方宁哼着走调到天边的歌儿,捧着手里的白瓷瓶,笑眯眯地轻轻扣了扣虚掩着的门扉。
他推门进来,看见裴醉左臂支着额头假寐,双目微垂,几乎听不见呼吸声,白瓷似的脸,安静地仿佛要透明消失一般。
方宁刚要扶他上床,手刚搭上他的肩,仿佛忆起了什么噩梦,手指一颤,被火灼了一下似的,赶紧收了回去。
方大夫可不敢在裴醉半梦半醒间碰他。
上次殿下卸了他一只手臂,这次还不得废掉自己半边身子?
要不,还是搞点迷药,彻底把殿下弄昏迷算了。
方大夫这几日把胆子养得肥了些,正准备磨爪霍霍下阴招,却看见那人睫毛微颤,意识还没苏醒,却本能地将手中的密函塞进那堆凌乱的奏章下,轻唤了一声:“...元晦?”
方宁哪敢回答,支支吾吾地收起爪子,倒退了半步。
裴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李昀那张脸也被风一点点吹散,只剩一室冰凉。
他柔和的眉眼渐渐变冷,嗓音带着疲惫与喑哑:“怎么了?”
“给殿下来送药啦。”
裴醉看着方宁献宝似的托着那小白瓷瓶,抬起一根手指,微微勾了勾。
“嗯?”
方宁把脸凑过去,却看见那人笑了笑,以迅雷之势弹上自己的脑门,跟弹西瓜似的,嘎嘣脆。
方大夫愣了一刻,疼痛迟到而来,痛意却加倍,鬼哭狼嚎地捂着脑门吼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又打我...能不能...换一招?”
“给你鸡毛便当了令箭,真敢拿本王做药人?”
方宁心虚地笑了笑,揉了揉脑袋,便凝神抬手按着裴醉的手腕,仔细地切了切脉。
指腹的脉象如老旧的弓弦一般,松而凝涩,经脉几乎都乱成了一团浆糊。
方宁吓了一跳。
这脉象甚至比之前还要更糟一些。
“你难受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再疯一次给我看?”裴醉斜睨了他一眼,握着笔又想要批阅奏折。
方宁死死抓着裴醉的手臂,瞳孔又开始发散。
“真是。”
裴醉已经懒得骂他,直接抬手想打向他的脖颈,行至半路却蓦地收回了手,用指节深深抵进自己前胸处,那剧痛从心口一直蔓延到整个后背,冷汗密密麻麻地出着,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千斤巨石,他努力地喘息着,却仍是头晕眼花,眼前黑雾一阵阵地弥漫。
方宁见裴醉冷汗瞬间便成股的淌,又想起自己那天发疯把那人逼到吐血晕倒的境地。方大夫很有良心地使劲咬了舌尖,没让自己继续疯下去。
他小声颤抖着喊裴醉:“殿下,我清醒了。”
“怎么,还...咳咳...还等着我夸你?”裴醉忍痛伏在案桌上,耳朵像是浸透了深海海水,方宁的话语仿佛罩了一层布,发闷又嗡嗡作响。
“我去派人请梁王殿下过来。”方宁咬了咬下唇,从怀里掏出止痛的丸药,扔在案桌上,转身就要跑。
“...回来。”裴醉闷声咳嗽,唇角抿着隐约的血迹,从臂弯里抬头,脸色已经白了。
“殿下...”方宁心里内疚又心疼,无助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老实实的看你的医书,别多管闲事。”裴醉哑声道,“你的方子没错,我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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