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点点头。
“嗯，就是那件事。那个同学姓李，叫李真。”
我是2015年参加的高考。那个时候高考还没有开始改革，当时还有文理科之分。我从小到大物理和生物都不错，理所应当地在高中时选择了理科高考。但到了严鹿瞳这批，新高考政策下，严鹿瞳选择了他比较拿手的两门文科课程外加化学。这个李真恰好和他组的课程一样，渐渐的，两个人逐渐熟起来了。
“李真……怎么说呢。他和我这种老咸鱼不一样啊，他好卷的。也可能因为他是那种卷王吧，精神压力也大。六月份那阵有考试，他就有点失眠的症状。晚上睡不着，就背着巡夜的老师蹲在一楼走廊的窗户口往外看。”
黑水七中宿舍楼自大建起来之后就没变过，我以前也跟着住宿的朋友进去逛过。故而严鹿瞳一说我就想了起来，那个窗户对面正好是个小花园。有的时候站在窗户前，还能看见小花园里有早恋的小情侣在偷偷接吻。
但那天晚上，李真一抬头，看见的可不是什么你侬我侬的学生情侣。就在他的对面，小花园里坐着六七个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看起来像是某个班的班服。但李真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有人穿这套衣服。
这群“奇装异服”的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有一只洗脸盆，盆里大火正熊熊燃烧。一个男学生被其他几个人控制住。他们往他手里塞什么东西，逼那个男生把手里的东西丢到盆子里。男生服从了，其余的人就哈哈大笑。
没过多长时间，小花园里又走过来一个男生。他好像是那个被霸凌的男生的帮手。这个新来的男生上去推开了那群霸凌者。那些霸凌者和新来的男生起了冲突。霸凌者仗着人多势众，那两个男生和对方起了肢体冲突。
李真是第一次直击校园暴力现场，他有点害怕引火烧身。但手摸到了身上带着上厕所时用的手电，心生一计，他先是接着夜色掩护偷偷打开了窗户。接着打开手电往外照，气沉丹田，“你们！几点了还不睡觉？”
他当时打算的是喊这一嗓子，让那些搞校园霸凌的人以为是巡夜老师来了，从而惊走那群人；假如这些人非但不怕，还往窗户这边走，李真就可以躲进一旁的厕所。无论如何，他都给那两位被霸凌的同学创造了逃走的条件。这是一条非常好的计策。
而那头晚上不只怎么的，状况非常古怪。按照常理来说，李真这一嗓子能把大半个宿舍楼的人都喊醒，很快就会有宿管过来查看情况。但李真那一嗓子出来，除了对面霸凌同学的人扭头往这边看了之外，整个宿舍楼陷入了一种同死一般的寂静……
李真察觉状况不对，他闪身躲进了男厕所。进了最靠门的一个隔间。
李真进的隔间，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清洁工具储藏间，里面并没有坑位。清洁人员用的拖布扫帚之类的物品，一应堆在这个储藏间里。李真攥了拖布在手里充当武器，他想，如果那群人真的追到厕所里，他手里有武器总归是心安一点……
李真窝在储藏间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走廊里有什么动静。他这才舒了口气，觉得那群校霸被他吓走了。李真把拖布挂好，刚推开门，他的心几乎停了一瞬。
宿舍楼的卫生间面积不大。进门之后左手边是一排隔间式坑位，右手边先是洗手台，洗手台上方的墙面镶了镜子。李真藏身的储物间正对着镜子。他从储物间出来，就看见一个男生背对着他弯腰洗手。
这个男生是刚刚的霸凌者之一吗？他这是……打人打出血了在洗手？
李真不知道，茂盛的树木遮挡了那些霸凌者，让他们不好看清李真面目的同时，也让李真无法看清他们的脸。
“呵呵。”李真尴尬地笑了两声，“同学你这么晚还出来上厕所啊？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都快把我吓尿了。”
李真的演技不算好，甚至都可以称之为拙劣了。他走到男生身边，也拧开水龙头洗手。
男生一直都没有答话，弄得李真提心吊胆。他快速地用水把自己的手冲洗了一遍。准备溜之大吉。然而就在他拧紧水龙头抬头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镜子里还是两个人，但是在站在他身边的男生，脸上脖颈上一片漆黑，已然成为一具焦尸了！
李真被吓了一大跳，他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往后倒。那男生还站在镜子前，似乎是在通过镜子观察李真。
李真摔在了地上，他的后脑勺磕到了坚硬的门板。一时间有点眼冒金星。
那个男生转过来，动作倒是很灵敏。
“不要多管闲事了，会死人的。”那男生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对李真说了这样一句话。
男生的脸是很吓人，但是他的嗓音倒是很正常。李真注意到了这个男生还有换气的动作，他长舒一口气，哆哆嗦嗦地想要爬起来。
“兄弟，他们刚刚是不是欺负你来着？你这个脸要紧吗？用我陪你去校医室吗？”
没人答话，李真扶着隔间爬起来。他这才发现……卫生间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
“李真被吓坏了，当天就发了高烧。被他妈领回去了。他对别人都说是自己学习累的。但就跟我说了实话。学校里只有我俩个知道，他这是撞鬼了。”
我沉默了很久，才问严鹿瞳，“所以你是怎么认识的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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