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岑青想。
如果他不是这个“无辜”之中的一员,他或许还能同情贺隶口中这个早逝的弟弟。
但他现在内心毫无波澜,无法共情。
或许他的冷漠表现得太不掩饰,贺隶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内心所想。
“抱歉,确实是我们贺家对不起。”
向来高傲矜贵的豪门掌权人竟然破天荒开口道歉了。
他和刚才那漫不经心甚至有点恶劣的态度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好像忽然又通情达理起来。
“我并不勉强你能谅解什么,当初办这件事……我也是……算了,现在说这个也很可笑,我今天来见你,也是基于我的经验和对你的歉意来给你一点忠告罢了。”
“不要再惹怒他了,也不要再逃避,不然你会失去身边的所有人,不论是你讨厌的还是在意的。”
一张名片被修长手指推到岑青面前。
“如果你改变主意,想真正了却这桩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贺隶起身离开。
所谓的了却是什么呢?认命,按照他们的安排,去给一个死人陪葬吗?
嘲讽之色在岑青眼底掠过。
良久之后,少年也离开了甜品店。
而在他们原本坐着的位置旁,干净的垃圾桶里,一张名片静静的躺在里面。
*
学校门口闹哄哄一片,曹明昊的父母亲亲戚在学校门口拉起了横幅。
又宽又长的白布黑字的横幅不需要离得多近就能叫人一眼看见。
落入岑青眼里,这些东西就像是灵堂上面的白幡,透着丝丝缕缕诡异而又不详的意味。
那他玉葫芦里的那份所谓婚书呢?
也是这样的白纸黑字,写着什么缔结两姓之好的话以及他和贺隶弟弟的生辰八字吗?
忽然有一种把玉葫芦打碎了看一看,再把那所谓的婚书一把火烧掉的冲动。
岑青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攥着那被纸巾包裹了好几层的玉葫芦。
即便如此依旧能感觉到从那里透出来的阴寒气息。
少年身形单薄瘦削,乌黑的头发有些长而凌乱,衬得他一张侧脸越发苍白如纸。
明明身处阳光下,人群里,却有一种与世间所有都隔开一层的疏离感。
像是被单独罩在了什么玻璃罩里,外面的阳光暖不到他,而他的世界是孤寂还是喧嚣亦无人知晓也无人能碰触。
以前大家看他的时候单单只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冷漠疏离。
现在再看却无端品味出一种莫名即将破碎的脆弱感。
进进出出的学生们隐晦看他的目光中情绪越发复杂。
但大多不想惹事或还心存同情的,都保持着缄默不语。
曹明昊的父母却明显是有备而来。
“在那,就是他!他就是岑青!”
不算很陌生的公鸭嗓刺耳得很。
岑青循声望去,公鸭嗓果然也是一个“熟人”。
曹明昊在学校的跟班不少,这个人那天晚上也在体育馆。
被“自己”打伤的所有人里,也就张林和曹明昊两个最严重。
而那两个人现在一个重伤垂危,一个已经死去。
其余这些小跟班呢?
岑青看到躲在曹家人之中的公鸭嗓那张扭曲又恶意的脸,正朝自己露出阴气森森的笑容。
穿着很富贵的中年女人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好多人把他团团围住,他被用力扯住手腕,曹夫人手指上的美甲很用力的嵌进岑青手腕皮肤里。
“就是你害的我儿子!是你!”
女人的嗓音尖利高亢,仇恨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当场弄死岑青给他儿子偿命。
旁边的曹家人七嘴八舌,无外乎全是讨伐指责发泄怒气,一个个的表情都好扭曲。
岑青脸色发白,被七手八脚的推搡来推搡去,在各种尖叫咒骂中艰难出声,“不是我……”
心底却有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是你。
就是你。
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死。
这个声音逐渐变成这段时间时常响在耳边的那个声音,晦涩嘶哑的,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
“不是,不是我……”
岑青的声音如同他过于瘦削的身体一般,眼看着就要淹没在这一群愤怒扭曲的人群之中。
斜刺里猛地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推开了曹夫人。
“你儿子出事的时候我们根本不在医院里,警方都已经断定了他是自杀,你不要在这里欺负老实人!”
高大的男生挡在了身前。
面对一群情绪上头的成年人,男生也没有半点畏惧和退缩。
曹夫人哭喊,“就是他害的,不是他我们明昊不会受伤昏迷,更不会死!就是他,他是杀人犯!”
黄鑫冷冷抬手挡住又要扑上来的曹夫人,“你儿子如果不先霸凌别人,就不会出这种事。”
周围不仅仅有曹家人,还有看热闹的不少学生。
黄鑫索性提高了声音,“搞校园霸凌的是他,大晚上叫了一帮人把身体本来就不舒服的同学强行拖去废弃的体育馆霸凌,还不允许人反抗吗?
他自己失足落水陷入昏迷赖得了谁?
何况你怎么不说在医院你昏迷中的儿子还爬起来去给了张林好几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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