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民风彪悍,他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自己竟是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
他以自己的角度评价西洲,套用了大宸的民俗,忽略了西洲原本便彪悍的风貌。
西洲有贵女即将嫁入皇族,遂钰只略调查了那些适龄未婚的闺阁女,这些人身后的家族,并不足以支持她们进入皇室。
遂钰脱口而出,激动道:“她是你妹妹!”
燕羽衣身形似乎是晃了下,旋即面若冰霜道:“嫁的又不是你们南荣府的女儿。”
他瞥了一眼萧稚,冷道:“四公子担忧公主,本将军的小妹十几个月大,若是在太子府上,被什么外头来的人生吞活剥,恐怕连委屈的机会都没有。”
话里话外,南荣遂钰你就知足吧。
遂钰难以置信地望着燕羽衣,这和当年被留在大都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一辈子呆在一个格格不入的地方,抬头只能望到四方的天,脚底是坚硬冰冷的石板。
至少自己在未被皇帝注意前,拥有数年圈禁在牢笼里的丁点自由。
他并未被冠以称谓,只是那个南荣府的南荣遂钰。
而燕氏幼女,只能被称作太子妃嫔。
牙牙学语之时,便已嫁为人妇,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燕羽衣垂眼,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滚烫的茶水,茶杯的温度灼烧着手指。
感受到疼痛后,燕羽衣将整个手掌贴在杯壁,仍旧保持作为燕氏家主的云淡风轻,声音比冬日风雪还要凛冽,像融不化的千年寒冰。
他勾唇,莞尔道:“想必四公子已无忧虑,西洲诚意至此,和亲应该没问题了吧。”
第58章
在遂钰看来,萧韫就是那种既要又要的人。
将萧稚嫁去西洲,与他想为萧稚争取些什么,明明二者相悖,他却想从中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
燕羽衣的脸,在他眼前不断放大,这张云淡风轻的面庞,棱角分明挺拔,锋利的眉梢像是要划破什么。
平静,寡情,嗜杀成性?该用什么形容燕羽衣。
燕氏少主在战场上的威名,无异于与杀人狂魔平起平坐。
战士眼中的悍将,百姓眼中的刽子手。
可完全离得近了,遂钰又莫名觉得,此人应当是个格外孤独,且心中并无什么大志向的人。
他目的很明确——
保护皇室。
这样一个纯粹的人,无论从气质或是容貌,都不该是现在这幅模样。
气氛令遂钰感到压抑,尤其是燕羽衣将手掌轻轻放在他肩头,低声道:“四公子居然还有时间可怜我,你们大宸的皇帝此刻,恐怕是恨不得直接将你捅死吧。”
做质子的先皇帝开口,若非太子脾气好,无论换谁都会因质问而当场发作。
话罢,燕羽衣露出一抹恶劣的嗤笑,随后恢复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缓慢落座,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遂钰身上。
没有燕羽衣遮挡的遂钰,也彻底暴露在萧韫的视线之下。
遂钰喉头滚动,说:“太子说到做到。”
太子:“自然,此言可为誓。”
“遂钰哥哥,已经够了。”萧稚见遂钰还想说什么,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说:“我愿意嫁去西洲,我是愿意的。”
“太子殿下看起来也是好相处的人,他现在都已经在父皇面前保证过了,我是大宸的公主,即便去了西洲,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是吗?
遂钰深深望向萧韫,蓦地笑了:“阿稚,你说你去西洲无碍。”
“可我坐在你身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离开家的人,那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无非是被欺辱或是送死,唯有停止喘息,才能结束这本便是错误的一切。
潮景帝举杯:“太子诚心天地可鉴,朕也没什么顾虑了,那么便祝两国邦交,永结为好。”
太子欣然,“永结为好。”
宾客欢宜,好似方才咄咄逼问从未出现过。
遂钰按住胃部,觉得有些恶心。
歌舞至,舞姬乘船缓缓入场,潮景帝唇齿皆是酒液芬芳果香,若有所思地盯着遂钰看了会,笑道:“听说遂钰公子习得一手好琵琶,此情此景,不如弹奏一曲如何。”
遂钰握着银筷的手微顿,道:“臣才疏学浅,琵琶也前几年不懂事时所学,若陛下想听,臣这就出宫去请乐师。”
“只是助兴而已,又是私宴,爱卿随便拨弄即可。”潮景帝道:“来人,把朕那把龙首琵琶取来。”
萧韫珍藏琵琶无数,唯有那把龙首琵琶最为珍爱,是当初教萧韫的师傅亲手所制。
后来那位师傅因病离世,这把琵琶便算是他遗作,被萧韫永久保存在玄极殿内。
为舞姬伴奏?
遂钰用舌尖轻轻抵着上颚,舞姬身姿曼妙,衣着暴露,明显就是为西洲准备的。
面孔陌生,大多异域,应当不是宫中专为贵人表演的舞乐坊。
在这种场合下,演奏给西洲人看,当他什么,万物吗?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若只是南荣遂钰,弹便弹了,但燕羽衣一口一个四公子,难不成南荣王府同着遂钰一起丢人吗。
遂钰心中默念不能发火,毕恭毕敬地上前道:“陛下,许多曲子臣已然忘记,还请陛下放过臣。”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迷幻的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