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王府世子之位,是南荣栩出生前便定下来的,因此,人生由不得南荣栩选择,每一步都得恰到好处地踏在南荣王预设好的位置。
比起南荣栩被迫束缚的人生,南荣臻便快乐得多。喜欢舞刀弄枪,便自己一猛子扎进军营,家中觉得他实在过分,才将人抓回来送去学堂。
南荣臻给遂钰的印象,大概用“潦草”二字形容,并没有南荣栩那么严丝合缝地武装自己,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散漫与舒适,若非极度享受现在的生活,绝不会达到这种状态。
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像觅食归来的野狼。
“小小秀州。”遂钰也跟着说。
萧韫口中令人颇为头疼的秀州,南荣臻说得仿佛一根手指头便能碾死的蚂蚱。
“皇帝明知鹿广郡足以镇压,却始终不曾动摇召南荣军的心思。”
遂钰说:“二哥在家中没少与父王顶嘴吧。”
“小孩子家家别议论大人们的事!”南荣臻似被踩到尾巴般立即道。
遂钰几乎能够确定,二哥在府中确实没什么地位,无奈摊手:“我与二哥也没差几岁,怎么父王不教育我,非由着大哥将你丢去涂涂关呢。”
“南荣遂钰!我可是你哥!”
“由你调派队伍乃爹亲笔,遂钰,你在御前伺候,应该明白爹的苦心。”
是,明白。
父王担忧自己的安危,而暂时将皇帝的性命放在第二位,如果皇帝驾崩,难不成王府已经选好了拥护的君主?
多年未曾站队参与党政,是徐仲辛的事令父王动摇,决定协助哪位皇子成为储君?
不,将军府的遭遇,应当给各路军阀一记警醒,警告他们违逆皇权的下场。
父亲为自己考虑,这对遂钰来说已经足够,他似乎也只是需要被家中记挂而已,其余的,他自己能够解决。
与南荣臻说话,比面对南荣栩更轻松。或许是因为南荣臻想什么便说什么的缘故,令遂钰难得精神放松,不必想着说什么会被察觉端倪,他只要安然地做个弟弟便好。
但南荣栩不为他着想吗,不,南荣栩作为大哥,已经做得足够优秀。
大约是从南荣王手中教出来的人,说话都露一半藏一半,南荣栩与萧韫同样难应付,面对南荣栩,几乎与对待萧韫并无区别。
“二哥,我很喜欢你。”
遂钰冷不丁说。
不待南荣臻反应,遂钰扭头磕磕绊绊地顺着来的方向返回。
“说,说什么?”南荣臻自小也没少被夸,骤然与刚见面的小弟相处,来的路上他还有些忐忑。
他怕小弟不喜欢自己,更心疼遂钰在宫中受苦,远离大都还得被秀州追杀。
堂堂南荣王府四公子,竟过得不如个普通人。
“遂钰!”南荣臻站在高处朗声喊道。
遂钰停下脚步。
南荣臻双手放在嘴边聚拢,扯着嗓子说:“鹿广郡比大都好千万倍,乐馆游船我带你去,营里好马由你挑选,无论你想要什么,二哥都会想办法做到。”
遂钰失笑,说:“如果我说,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二哥也会为我找到最亮的那颗,镶嵌在我的冠上吗。”
“星星算什么,太阳要吗。”
“太阳……算了吧。”遂钰勾唇。
“二哥,我要太阳没什么用。”
南荣臻怕遂钰跌倒,带着火把快步来到遂钰身旁,牵起遂钰的手,像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孩。
遂钰觉得别扭,正欲找个由头请南荣臻松开,南荣臻反倒像是怕他走丢般,抓得更紧了。
这样热烈的感情,在遂钰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
过于纯粹的灼热,险些烫伤他的眼睛。明明是黑夜,却恍如白昼。
“二哥。”遂钰说。
“其实我在宫里过得也没那么差,你看,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南荣臻:“背井离乡的人,能好过到哪里去。”
“遂钰,就算与我们重逢,也不要忘了大都里受过的屈辱。”
南荣臻一字一句,方才的热情烟消云散,来得急促,去得更凶:“军中多有对你抱有怀疑之人,或许大哥觉得这对来说没什么,每个人进军营,都得经过一番历练,才能夺得将士们的尊重。”
“但你自出生,便为王府牺牲了一切,现在是你荣归故里之时。”
“不必感到自卑,也不能自伤,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父王想要交给你的,现下只有十几人的兵权,这都是你用自己的命夺回来的资格。”
“那些生在鹿广郡的人不会明白,但你要用拳头,用你对那些朝臣施展的手段,告诉那些不服你的人。”
“你回鹿广郡,并非被他人驱使,而是回来做他们的主人。”
遂钰:“……”
纵有千百句能够回应南荣臻的话,可到喉头,遂钰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被南荣臻牵着向前,好像脚底并非什么乡野小道,而是他自由所憧憬的未来。
有兄弟们的扶持,也有亲长的疼爱,好像某个瞬间,他便会被簇拥着回到鹿广郡,骄傲地昂起头,重新做回南荣隋。
他轻轻回握南荣臻:“二哥,我在大都也没那么孤独,如果论可怜,永远有人比我过得更惨。”
遂钰提醒:“往年都是大哥或者父亲回大都述职,二哥白日里的那些凭空猜测,若被朝臣知悉,首先参奏的便是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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