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度从始至终惩罚的,皆是狱人的灵魂。
所以尽管凤须玉没能完全理解,但他却是打心底里认为,该害怕的是试图作恶的魔,不是他。
也在这时,凤须玉恍然意识到什么,问道:“所以不是‘殷勤殿’,而是‘阴寝殿’吗?”
寸度应说:“是。”
又道:“还去吗?”
凤须玉愣住了。
他确实从没想过“殷勤殿”居然是他的误听,而且寸度也未曾纠正过他。
只是从误听看来,大概率会觉得那是一个还不错的地方。
要知道凤须玉最开始还以为那里是寸度的后花园,没想到这仙宫中唯一一处拥有着牌匾的宫殿,竟是寸度精心打造的监牢。
倒是确实特殊。
特殊到还发生了画匠这档子事。
但除了像画匠那般一旦提及便出手伤人毫无悔改的,尚还有锦鲤这样坦然接受现状的,这让凤须玉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凤须玉犹豫许久,他抬起头,看向身前缓步而行的寸度。
书中“狱人”二字都没有出现过几次,更不要说有提到这整座的阴寝殿。
而跟随着主角受计商的视角,凤须玉所看到的书中世界里,尽管有人心叵测,有反派林立。
但也确实如锦鲤所说,只有魔谷裂隙中尚还有“魔”的存在。
而那魔谷裂隙,本就是分隔魔与人的巨大结界,对于两边来说,想要穿过裂隙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世人对世间无魔习以为常。
却无一人提及阴寝殿。
无人知道阴寝殿。
凤须玉好像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但最终,他还是点下了头,“去。”
寸度唯一颔首,似乎也并不很是意外,却道:“既如此,娇娇,你被禁足了。”
凤须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
凤须玉真被禁足了。
每日只能在寝宫里干巴巴啃书习字,或是抱一枚点心坐在窗台,望着窗外一天天逐渐凋谢的花朵,以及一天天枝叶繁茂的树梢。
也试图拉拢顾思顾想说几句话,问得多了,顾想尚还肯接他几句话茬,那个日日为他梳头的顾思却是从未应声。
时间久了,凤须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听过顾思开口。
如果日子当真像这样一天天还算充实的度过,凤须玉也不会觉得这次的禁足难捱。
问题的关键是,他的一天绝不仅仅是这些。
自禁足那天起,寸度每日里都要问他一声是否已经找回了预言能力。
每每至此,凤须玉都会极度心虚。
更不要说寸度说要禁足他的那日,时隔半个多月,寸度突兀就提起了预言的事。
天知道那一瞬间里,凤须玉的一颗心是多么的咯噔。
也没想到这一咯噔,就咯噔了新的半个月。
凤须玉本还想着问问寸度为什么要禁足他,可“预言”二字落在他的耳边时,凤须玉就知道,用不着问了。
总归是与预言一事有关。
是啊,他都二次化形出人形了,却还是没法做出预言。
寸度大抵是觉得预言能力其实就在他的身上,只是需要一个觉醒的契机。
因着画匠的事,可能也让寸度觉得生死一瞬应该不是这个契机。
所以才有了这次禁足。
然后凤须玉才知道,寝宫里那好些除了几个摆件再无其他的房间,究竟是什么用途。
好比那个可以让他在狂风中飘一整天的宝珠,好比那个可以让他在湍流中泡一整天的茶杯,好比那个可以让他在流沙中挣扎一整天的石狮子,诸如此类。
凤须玉每每刚进去还能扑腾两下,不一会儿就力竭,放任自己的小身体随着各种波浪翻滚,直到寸度把被甩得晕乎乎的他捞起。
就像这样,把那些有可能成为他“找回”预言能力的契机一个又一个的排除掉。
事实果真如此吗?
未必。
这一切不过是以凤须玉的视角出发,所有的全部都是建立在凤须玉的猜想之上。
凤须玉始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预言能力,又因着寸度问出“预言”二字的心虚,始终没能开口问向寸度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便也没能从寸度那里听到回答。
而撇除掉凤须玉的部分,将视角落足于真正做出这些事的寸度,就会发现情况大有不同。
凤须玉这些天里前往的每一个房间,不管是悬在空中,还是溺在水里,亦或浮于沙海,都不是为了寻找那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契机。
寸度在试图给予那个拇指大的小人儿一点儿锻炼。
受困于那迷你的身体,走过相同的一段距离,对于常人来说轻而易举,对于那个小人儿来说却是要累得大口喘气。
虽然不排除小人儿的体力确实废物这一点,只是从结果来看,小人儿也实在是过于废物了点。
没有哪一项能坚持超过一刻钟的。
将其捞出来缓上一时再丢进去,能够坚持的时间便是当即骤减,甚至连上一次的一半都没有。
不得已,寸度才每日对凤须玉进行锻炼的场所进行更换,试图找到小人儿能够勉强适应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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