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卫拖着左相往后退,躲过了这一劫。
“疯了!陛下疯了!”
不知是谁率先喊的,等到话音落地,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甚至连殿门都忘了关。
沈寐握着长剑,望着空荡荡的寝殿,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已殁……”沈寐一遍遍地重复着,笑得不能自已,浑身颤抖。
最终,沈寐再也无力支撑自己,单膝跪了下去。
越是痛贯心膂,回忆便越是清晰。
一切似乎都在与沈寐作对,到了此时此刻,沈寐竟想到了从前他与卫芜僮相处的画面。
任何事,任何话,在当下反复地重演。
记得那是开春,卫芜僮入宫的第一日。
那日,迫于礼制,沈寐没有亲自去迎卫芜僮入宫,他于玄黄殿最高处,极尽目力远眺,仿佛瞧见迎亲队伍十里长红。
他脑海中浮现出卫芜僮一身红衣的模样。
卫芜僮从来着素色,随性惬意得很,难以想象,一袭红衣,在卫芜僮身上该有多么张扬出色。
思及此,沈寐有些迫不及待,他曲着指尖,将手负在身后。
正要往阶下走,听得通传,说是几位老臣求见,其中便有左相。
这几位老臣凑在一处,无非就是说沈寐不顾仪制,对卫家荣宠太甚之类的话,先前沈寐要立男妃时,这些话他们也说过,沈寐都听腻了。
大喜之日,沈寐不欲与那些老臣多话,听了几句便当听不见,任由那些老臣说得口干舌燥,陈词淋漓。
直到其中一位老臣提及先太后……沈寐冷眼斜了过去,“爱卿,这是何意?”
那位老臣顶着沈寐的审视,道:“陛下已经为了卫家小公子,破例更改仪制,但先太后居所尊贵非常,先人旧居,怎能赏赐于妃嫔?陛下,当收回成命啊!”
沈寐冷笑一声,“所以,爱卿是在说,朕不孝?”
“陛下!”那位老臣惶恐地跪下,“臣绝无此意!”
“是么?”沈寐视线一抬,望了望殿外。
夜色侵袭,满目阴沉。
沈寐忽然想到卫芜僮那身红衣。
夜色与红衣,的确相衬,沈寐视线回拢,漠然地瞧了那些老臣一眼,最终,还是走了。
沈寐乘着御辇躲过夜色,停在卫芜僮的寝殿前。
昔日先太后的居所挂上红绸,有宫人推开殿门。
沈寐见到满心欢喜的卫芜僮。
红衣,笑颜,一切都是沈寐想象中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沈寐在那一刻,忽然想到了此前朝臣的劝谏。
那些被沈寐忽视的话,潮水般涌入沈寐的脑海。
卫家,当真荣宠过甚么?
卫芜僮,当真值得他破例更改仪制么?
眼前人的雀跃与欣喜撞入眸中,沈寐半眯着眼,将卫芜僮粗暴地拽进怀里。
果然听得卫芜僮诧异的低呼。
沈寐无由来地有些烦躁。
宫外的申袂并非他本性,传言浴血而生的帝王也并非作伪,这些,卫芜僮总该要适应的。
至于卫府……沈寐威胁了一番,圈禁着卫芜僮,看着卫芜僮惊慌的模样,心中愈发烦躁。
“说话。”
沈寐强制性地抬起卫芜僮的下巴。
“你在怕我吗?”
卫芜僮眼眶微红,摇了摇头。
沈寐捏紧卫芜僮的下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卫芜僮在骗他。
是了,卫芜僮身后有卫府,连圣旨都不情不愿地接下,进宫,也不过是为了卫府在前朝的殊荣。
今日卫芜僮可以虚与委蛇地骗他,明日,卫芜僮便能借卫府之势远离他。
风筝,终究还是会飞走的。
沈寐心中的烦躁逐渐转为怒气,他拖着卫芜僮往床榻走去。
“既然怕朕,那便一直怕下去吧。”
外人都道他是暴君,残忍嗜杀,其实这种说法不假,仿佛他本性就该是如此。
后来很多次,他听到卫芜僮讨饶,听到卫芜僮说害怕,他不是没有印象,他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就该是如此的。
他与卫芜僮,便该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他忽视了卫芜僮的话。
以至于,后来,他只要见到卫芜僮,听到卫芜僮有关的任何事,都无法抑制心中的烦躁。
“卫芜僮”三个字便如同毒药,听不得,碰不得。
但在回忆中,这些话却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那些被沈寐忽视的,他不在意的一切,全都仿若利剑,真真切切地刺向他。
沈寐想起那时立后,在玄黄殿中,卫芜僮难过地质问他,神情悲怆,“可你不明白!我要的不是你那点殊荣,不是什么身份,我要的只是你啊……”
沈寐还想起夜宴过后,卫芜僮平静的语气,“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玩物吗?”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问过我,这些殊荣我到底需不需要吗?”
一桩桩一件件,到如今,沈寐竟是第一次发现,他忽视了那么多。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寐握着剑柄,皱着眉,用剑柄疯狂地捶着自己的头,仿佛这样,那些回忆便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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