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邢遮尽的伤口。
记忆朦胧,仿佛又是断崖边,自己失着神志,身体被一人牢牢地护在身下,尖锐的刺刀将他的手掌、臂膀、肩胛捅出血花,飞溅到飘扬的风雪中,又有几滴溅上身下人的瞳孔当中。
男人的闷哼悬徊在耳廓,灌注着深情和爱意,宛如千斤重量。
宋庭誉的眼前花糊,左胸后不断跳跃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掐紧,令他近乎无法呼吸。
陆政廷的话很快成为魔咒,替代了邢遮尽的闷喘,不断地汲取着他的血液。
【他喜欢你多一寸,那毒就会深一分——直到最后,生生痛苦而死。】
恍惚间,邢遮尽被蛊毒侵蚀的场景浮现到眼前,要将他整个吞没——
昨晚,宋庭誉自陆政廷走后蜷缩在床褥中,只觉得遍体生寒,浑浑噩噩过了一夜。
到了最后,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魇便很快接踵而来。
这一次,梦中的场景全部变了模样,他再看不见高崖,只见到了独身一人的邢遮尽。
邢遮尽远远地站在那里,长腿窄腰,挺鼻薄唇,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尽是绵绵情长。
他正对着他,向他慢慢张开手臂。
某一瞬间里,宋庭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跳出胸膛,甚至双手都在颤抖。
八年来强压在心头的爱意在此刻得到了释放,汹涌地推搡着他向前拥抱。
梦境中,邢遮尽的胸膛温暖而坚实,在这一刻,花落满人间,他们紧紧相拥,胜过了世界上任何一对有情人。
只是很快,落红就演变成了鲜血,黏腻到脸上时,梦境旋即开始崩塌而至破裂。
拥抱的人忽然面露痛苦,血水从邢遮尽的七窍流出,怎么止也止不住。
“阿誉……”邢遮尽沙哑地去喊他。
“……我好痛。”
他口中涌血,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宋庭誉的眼神写满惊恐,无助地去抓邢遮尽,后者却在与自己相碰的一瞬间,更加凶狠地流出血。
他看见蛊虫在对方的肌肤下啃食血肉,顺着暴起的筋脉攀爬,看见那双轻挑的桃花眼逐渐失去焦距,无神而虚浮。
终于,宋庭誉失控地喊叫了一声,梦境崩塌,周遭的昏暗旋即回归现实,他躺在病榻上,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如同刚从水中打捞起来。
月色寂寥,凄凉绝望,如墨的天际好似一张大网,将人死死地掩埋住,不得喘息。
……邢遮尽不能死。
这一夜,宋庭誉的双目空洞,脑中迟缓地想出这样一句话。
他要救他。
倘若蛊毒无解,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蛊虫的寄生体断绝情爱,成为一副无坚不摧的躯体。
有些东西,若是邢遮尽无法割舍,飞蛾扑火,那化身大雨、歼灭火光的人,成为他又如何?
风雪渐紧,越下越大,刮过的风如同刀刃,一片片地吹向面容。
宋庭誉眼前花糊,虚虚闭上眼,便浮现出晨早邢遮尽诧异受伤的面容,心口好似刀割,扎的人流血不止。
……他做事已至如此地步,邢遮尽对他的爱意,应当已有几分松弛落魄了吧?
一切都遵循着预期中上演,宋庭誉本该雀跃,却如同一只断角之鹿,曝光在严冬之下而举足艰难。
雨雪霏霏,恍惚间,他的身体晃动一瞬,失重感旋即而来。
“将军!”
手臂上传来一阵力道,将他撑住,宋庭誉抚上墙壁,垂首甩了甩头,直待眼前再恢复清明,便看见薛界蹙着眉。
琥珀色的凤眸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被击退,宋庭誉看清人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欲图示意自己无碍。
薛界的眉却微微压了压,深黑色的瞳孔如墨。“您……”
沉哑的声音出口,宋庭誉对上他稍有异样的视线,只顿了一刻,便反应过来什么,急忙偏开,拂袖抹了把眼眶。
“收拾一趟,跟我去处地方。”他挺身,很快处理好仪容,身上已重新挂满严肃和寒意,向着外头走去。
薛界跟在他的身后,着眼于对方被雪落上的长发,宋庭誉瘦削单薄的身影屹立于雨雪中,好像显得格外羸弱。
“您要去哪儿?”
“浮妄楼。”
薛界闻言,眼神晦暗了一些,似乎对这个答案有几分诧异,不过又很快接受,他略微偏过头,回望了卧房一眼,“裕王——”
“——今后在我面前就不必提他了。”宋庭誉出声打断。
薛界压了压眉,瞳孔稍晃,并没有应声,只是停滞了须臾,随即转移话题:“昨夜您昏倒的事,属下听说了。”
前方的人稍稍一顿。
“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您莽撞出门。”薛界继续道,尾音落下时停下了脚步。
身后无声,宋庭誉仿若未闻地走了几步,才慢慢回过头。
“多尔已经死了。”他认真看向对方:“祭神礼上诸般事由,山鬼花钱是唯一的线索,而我们能够去追寻的,便也只有浮妄楼这么一处地所。”
邢遮尽在草屋中曾与自己坦白,说当初成婚误了吉时,是因为在途中碰到手戴山鬼铜钱的女子挡道。
那女子来自浮妄楼,浮妄楼风情之地,在颢砀皇帝登基的同年建起,往后风生火起,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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