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恒霎时间紧张起来，不解道：“真人可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之处？”
“嗯。”虚墨白点头继续道：“方才开门的幼童，你可有什么想法？”
宋知恒拱手恭敬地说出自己的见解，“这是此地的诅咒之一，城中男性若是中了诅咒，便会逐渐由老变幼，最终化为一团软肉，魂也不见归处。”
虚墨白心里清楚宋知恒是个老实妖怪，却没想到他竟真的这般老实，以至于他看向宋知恒的眼神中，都添了些许同情。
宋知恒被虚墨白的目光看得背后发毛，忙问道：“难道不是诅咒吗？”
“自然不是。”虚墨白毫不留情地评价，更是让宋知恒无地自容，“……还请真人赐教。”
“单是以先前的孩童举例，他并非所谓的返老还童，而是夺取了亲生孙儿的身体，强行将年迈的魂魄融入年轻的躯壳中。”
“竟有这种事？”宋知恒从未这般想过，登时被吓得脸色惨白，“怎么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宋知恒明知虚墨白所言绝不会出错，却仍旧怀着几分莫名的希冀，“况且，他如今那副老不老，幼不幼的模样，难道就是他所求的吗？”
“不可将人想得太好。”虚墨白长舒一口气道：“寻仙问道，最初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人的欲念罢了。当今的局面，也无非是因为当初得道者成了仙，若当初得道者成了妖，如今被称为邪道的便是仙了。”
宋知恒听得有些发愣，不愧是池云真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可是，强行进入他人的躯壳乃是大忌。”宋知恒犹豫道：“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
“他如今老不老，幼不幼的模样，正是遭其反噬的后果。若本尊猜得没错，此事乃是城中约定俗成之事，城中像他这般的，不止一个。”
“师尊，你们在讲什么呢？”周梓晨虚弱的声音在旁骤然响起，一人一妖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昏迷的人。
虚墨白只一拂袖，周梓晨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惨叫也随之响起。
坏了，力道没控制好。虚墨白心虚地摆摆手，调整了一下周梓晨的姿势，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周梓晨坦言：“有劳师尊，更严重了。”
虚墨白：“无妨。”
宋知恒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我果然还是不明白这两人的相处模式。
难不成真被陆兄说中了，这两人明面上是师徒，背地里是道侣？那自己现在在这里会不会太过碍眼了些？
没等腹诽结束，虚墨白已安抚好了周梓晨。确切得说，是周梓晨强撑着跟在虚墨白身旁，再三保证自己入城时的不适感已消失了。
但宋知恒瞧着周梓晨眸中若隐若现的红光，总觉得他有事在瞒着池云真人。
周梓晨似是察觉到了宋知恒的视线，僵硬地转过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角却勾一抹诡异的弧度——别多言。
这三个字像是凭空出现在宋知恒脑海中一般，吓得他倒退出几步，后腰直撞在了桌角上。
第58章 58
虚墨白回头，狐疑地扫过宋知恒一眼，“怎么站不稳了？莫非你也会受怨气的影响吗？”
“不，不会。”宋知恒下意识地否认，再看向周梓晨时，对方已恢复了寻常的模样，好似方才所见皆是他的错觉一般。
可是，怎会是错觉呢？
宋知恒敢肯定，自己先前就是看到了周梓晨的异样，可对方如今又是一副正常模样，也不好立即向池云真人道出怀疑，显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无奈，宋知恒只好暂且将此事压在心底。
他沉默着跟在虚墨白身后，视线却时不时地瞥向一旁的周梓晨。
若是自己都发现不对劲了，真人没道理不发现才是……那他为何不说呢？
宋知恒心乱如麻之际，却突然听见池云真人在唤他，“可知乱葬岗在何处？”
“知道。”
“带本尊去瞧瞧吧。”虚墨白语气淡然，“待亲眼所见，你便会相信本尊的猜测了。”
“是。”
三人一路无言地来到了城外后山的乱葬岗附近，寻常的乱葬岗他们也见过不少了，都是蛇鼠遍地，鸦雀乱飞的险恶之地。
可这里不同，乱葬岗附近寂静一片，别说是乌鸦与鸟雀了，连老鼠都看不到，至于尸体则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几乎成了座小山。
“这些人中，你认识多少？”
宋知恒细细对着诸多尸首看了半晌，指着其中几具尸体道：“我去找您之前，这几人还未死，至于这些，则是早就在乱葬岗中了。”
“那你还未发现问题吗？”虚墨白沉声问着，宋知恒细一思索，惊讶道：“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些尸体怎会半点都没有腐烂的？”
见宋知恒终于发现了端倪，虚墨白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城中那些所谓返老还童之人，都是借了家中子孙的身体，强行将魂魄融入其中。可他们本身阳寿却并未耗尽，所以他们的身躯也会与寻常尸体有所不同。”
换言之，如今在这乱葬岗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活人”。
宋知恒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堆失了灵魂的空壳，过了许久才哑然道：“难怪，难怪城中会出现那种状况。”
所谓重病，便是魂魄离体初期之症，其他人得意则是因为能更换新躯壳了，重获新生自然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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