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得崔言酌云里雾里,某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里作祟,“大人,您这是……准备回人间去找江所长嘛?”
那人面对这个问题时愣了好久,低低地说道:“我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嗯?!为什么?”
崔言酌脸上溢满了焦急和难以置信,结果却迟迟没等来对方的答复。
他只好自顾自说着:
“大人,恕属下说些心里话,其实抛开千年前那件荒唐事不谈,其实江所长人挺好的,我看得出来,您在他身边其实很快乐,有他在的时候,大人的笑才算真实的,那是我这些年从未见过的。”
“如果大人跟江所长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矛盾或者误会,我认为可以好好谈谈。”
谢九尘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出声制止他没完没了的劝说:“停,你是不是忘了鬼契上的禁令了?”
正要继续苦口婆心劝导上司的崔言酌立马就闭上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谢九尘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快就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抢先一步开口:“去忙吧,别问。”
“是,属下告退……”
等到大殿终于空空荡荡,谢九尘将鬼契平铺在桌案上,手里忽然多出一把匕首。
他缓缓举起锐利的刀尖对准胸口,接着毫不迟疑地深深扎进心头。
鲜血随着刀子浸在衣衫,却没有刺眼的红,只有剧烈的痛和冰凉的触感。
整个剜心的过程他连睫毛都不曾眨一下,几乎是硬生生地用手把心脏掏出来。
他苍白的嘴角渗出丝丝血迹,衬着那张痛苦的面容,一扫平日里的斯文和稳重,竟有种撕心裂肺的美。
一团赤红的金黄色火焰悬浮在他的掌心上空,燃烧着浓重的生命气息。
那是心火,世间仅一缕。
第99章 我有认识叫谢老师的吗?
谢九尘艰难地伸出另一只手拿过鬼契,正想放在心火上焚烧时,殿台下骤然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
“大人,不可以!”
突如其来的声音迫使他搁置在桌沿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崔言酌颤抖着手臂捡起沾血的匕首,目光看向他鲜血淋漓的伤口。
说话也没了平日里的敬重,更多的是不解和惊慌:
“你要用心火……烧鬼契?”
“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那人一字一顿的声音低抑沉重,带着无可置疑的坚定和决绝。
可这话听在崔言酌耳中,却如同突然炸起的惊雷。
他眉宇间的忧思也渐渐浓重,声色十分严厉地劝阻道:
“当年陵光神君用来抵债的心火现如今已经过去一千年,早就跟你的魂体融合在一起了,如果强行剥离,修为不仅会消耗大半,用它献祭别的东西,更会万劫不复!”
“鬼契是他千年前铸造的,只有用他的火焰才能彻底毁掉。”
谢九尘凝望着悬空的赤火,黯淡无光的眼眸忽而明澈了些,释怀般说道:
“我浑身上下也只有这一颗心火是属于他的,这一切的代价无非就是因果轮回,自食其果罢了,我认了。”
前世孽,此生偿,今世债,来生还,因果轮回,恩怨轮转,生生不息。
纵使他是地府冥主,阎王之首,判生死又能如何,也终究逃不过命定的变数。
“一旦失去心火,你会永久沉睡过去,而且沉眠的过程是痛不欲生的。”
崔言酌紧紧按住他拿着火焰的手臂,咬重了每一个说出口的字眼:
“阎王殿的事务我可以替大人担着,那江所长呢?他如果找不到你,难道他就不会来地府寻你吗?”
怎料对方却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他永远也找不到我,我把他关于我的所有记忆都封锁了。”
“大人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崔言酌苦笑着低下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又抬起,欣喜道:
“不,还有一个办法能毁掉鬼契……”
“我想过,但我绝不会那样做。”
谢九尘决然地摇了摇头,被火光映衬的面容上难得对他显露出愤然和威慑:
“你也不可以动这个心思。”
闻言,旁边蹲着的男人忽而松开了他的手臂,愧疚地撇过头去: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谢九尘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声,重新将目光落在鬼契上,手臂还没抬起来又被对方用力给拉住了。
崔言酌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眼里深藏着某些复杂的情绪。
那瞳仁无法再见一丝墨,就连眼白也迅速窜上了好几条血丝。
紫檀木椅上的人没回头,轻飘飘的声调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放开。”
崔言酌嗫嚅着想开口,却说不出半句话,眼眶是极热的,手也跟着缓缓放下。
他此刻比谁都清楚,自己劝不了那人,也阻止不了世间的命数劫难。
他在地府判了世人千年的生死轮回,善恶功过,到最后不也看不透是非对错了。
那人甘愿舍弃一切,到底值不值?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崔言酌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纪语卿的面孔。
连同心头那份深沉的忧虑也跟着消失无踪了。
他当初定下承诺,割舍三魂七魄,站在奈何桥上一步三回头看着纪语卿入轮回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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