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连声感慨:“你都二十二老大不小,现在总算可以完婚了。”
成甚又笑,“我和你母亲说啊,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就能抱上孙子。”
成澈全然怔死。余光里,那抹黑色的影子消失了。
成甚拍了拍儿子肩膀,欣慰道:“你平时不是常与道长来往吗?我已经托他给你算了个迎亲的良辰吉日。”
“...谁。”
“无端道长啊,良辰、吉日,他都算好了。聘书已下,你的吉服昨日也从绣房送来,就等你回来了。”
成澈的脑子一阵轰鸣。
他不顾错愕的父亲、叹息的母亲,头也不回奔进城门。登上城墙瞭望台,呼唤爱人的名字,寻找那抹黑色的影子。
却只剩守卫说,无端道长不久前刚刚离开。
道长托他给成公子带一句话。
——你能平安回来,胜过一切。
第119章 哪怕草芥虫豸走兽
“无端...”
成澈一口气爬上城楼,本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收到这样的口信,肺腑更是喘得刺痛。
一拳砸在城墙石砖上,他根本无法想象,无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他算大婚的吉日。
想必比他的拳头还要痛楚万分。
他向士兵讨要纸笔,写了一封小笺。接着从怀里掏出鸽哨吹响。
远远天边飞来一只黑鸽。
这两年,他与道长再也不能正大光明见面。他们约定私会的时辰地点,都用这只黑鸽传信。
黑鸽真的很聪明,不论对方在哪,都能飞往身边。
成澈将信笺绑上,摸了摸鸽子,“去吧,去找他。”
信上只有几个字:
湖心岛,不见不散。
没有约定时辰,因为他会一直等他。
望着鸽子飞远,成澈立即策马扬鞭往颂云泊方向奔去。
分明距离湖岸还有一段距离,已经有三弦的乐声从远方传来。
成澈驱马赶去。只听一段,他就认了出来。弹拨的,分明是他心情好时总会哼唱的那首。
本不是忧伤的音律,在三弦的音色中却听得人肝肠寸断。
而无端坐在颂云泊渡口那艘登岛的小舟上。形影死寂,如落在舟上的一片黑色枯叶。
成澈立即下了马,没有来得及栓绳便朝爱人跑去,“无端——”
跑着跑着,他干脆张开了双臂。
抱我。快抱我。
道长放下三弦,温笑望着他跑来,离得近了,便站起身接他。成澈一跃把他扑进船舱里。小舟摇摇摆摆,几乎翻倒。
无端摸他的后脑,一股草原捎回的青草味,湿地带来的微润感,“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成澈往爱人怀里埋了又埋,“无端,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这几天在草原发生了好多好多,你都想不到乌仑……”
他在讲述乌仑故事时,无端耐心而专注听着。
他说到他是想着心上人才能舞起剑舞,无端便把他吻了又吻。
他说到他被迫灌了好几碗烈酒,无端便揉他肚子,心疼得不行。答应他回去一定给完颜算个下下卦。
成澈添油加醋说了好多,简直是絮絮叨叨,因为,他只想永远留在这个话题。
可故事终有结束。
“阿澈。”
无端温柔打断他笨拙的没话找话。
成澈抬首,佯装不知爱人将要说出什么糟糕的句子。
可他喜欢的人、喜欢他的那个人满面苦涩,几乎如碎纸般薄薄笑着。
成澈再也伪装不下去,先落下了泪水,“别说了…别提那个…好不好?无端,我不想听。”
无端把他圈住,语气是可以被一眼看破的假意欣然,“阿澈。我算过了。九月十九,七天后。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你算错了…无端你算错了。”
成澈怎么都抹不净眼泪,于是他放弃了,任由水珠不争气落了无端满面,滑进无端嘴里,好让他尝尝到底有多苦。
“不喜欢吗。这个日子。”
“不喜欢!我不喜欢!”成澈哑哑唤对方,“无端...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有啊......”
无端垂下眼。
“成公子...”
每一声,都用尽了全力。
“阿澈...”
最后二字,尤其缓慢艰涩:
“恭喜......”
“我不听!”成澈双手捂他的嘴。可有些话,有些感情,哪怕捂住嘴巴,也可以通过眼睛说出来。
于是成澈倾身吻他。
他匆忙脱下道长的黑色外袍,又着急解开彼此的腰带。
他真的想告诉他,他好想他,于是在船上就讨要了两回缱绻的缠绵。
恍惚间,有陌生的冰凉落在脸上,顺着成澈泪痕的弧度滑进口中。
又咸又苦。
成澈在心中长长喟叹一声。
是他们泪水交汇啊。
如果颂云泊真的是仙女娘娘为爱而流的眼泪汇成,那他们今天可真是又为它添上了好几滴。可如果世上真有神明,怎么会让如此相爱的他们爱得如此多舛。
——如果世上真有神明,成澈也不贪心,只许愿此刻的温存永远不要结束。许愿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一个又一个无言的深吻过后,久别重逢的他们合衣倒在小舟里相拥,仰望逐渐入夜的灰青色秋暮,淡淡星辰与月轮若隐若现,任泪水缄默打湿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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