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情劫已经开始。牵连着所有人的命运开始转变。
只是他不敢承认。
道长沉郁的神色让成澈莫名不安,他盯着无端,“除此之外…你应该没有别的瞒着我吧?”
而后者莫名的沉默让他心中一凉,“无端?”
“阿澈,还有一件。”无端放下筷子,他拉起成澈的手,正色,“只还有一件。”
“…你说。”
无端握着成澈的手紧了许多,他语速很慢,成澈听得清楚。
“中原在打仗。”
毛骨悚然。阵阵耳鸣与鸡皮疙瘩中,成澈呢喃一句,“什么?打什么仗?”
“夺权继位仗。”
成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谁,和谁?”
“前朝太子,和当今皇帝。”
成澈向后摊在木凳靠背里,其实在问出问题前,他就猜到答案了。他怎么会猜不到,果然继位的是张贵妃的儿子,而太子怎么可能将江山拱手相让。
听到无端坐实,竟有种不出所料的坦然,“果然…”
“我听人说,先帝驾崩当夜,太子便连夜逃到了南边。新皇登基后,便在南边集结了效忠的臣子兵马,往北边打回去。”
成澈长长叹了一声,“是啊,新皇不足十岁,必然受外姓掌控,如何能服那些忠于大陈的旧臣。”
而他的父亲,他们成家,向来是忠于大陈。
“阿澈…我帮你打听过了。”无端的语气像将功赎罪,“你父亲站在太子一派…”
“想必是了。以父亲的性子,哪怕新皇以加官晋爵施好,也不会动摇一分一毫。”成澈摸了摸道长脑袋,好像嘉奖。他又轻轻叹,“太子从南方往北打来,北方又大都是新皇派系。成家在西北真是孤木难支。”
无端起身来到成澈身边,无言将他搂住,“澈,还想去长安吗?”
成澈偏头往爱人腹部靠去,摇摇头,“既然战事已起,长安是去不了了。咱们去江南吧。”
无端一愣,“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不骗你。我真的担心成家的处境。”他话锋一转,“可我已经不是成公子了。”
他露出安慰般的笑容,仿佛在安慰自己,“榆宁地处偏远,中原战火烧不到的。成家又不可能弃城远征,能做的,只有等中原内战分出胜负。”
话虽如此,那夜成澈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起身,在窗前站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听说长安车水马龙,无比繁华。然而这一路走来,离了榆宁越远,满目越是饿殍遍野。
仿佛世道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对黎民百姓吃干抹净,杀鸡取卵。
是他从小在远离中原尘嚣、富足安乐的榆宁长大,误以为外面也是同样祥和的光景了。
若是真的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他还能独善其身、心安理得与无端去赏江南风月吗。
好在...好在边塞无战事。榆宁大抵平安。
他长长叹了一声,是啊,能做的,只有等中原内战分出胜负了。
只能等了。
无端也一夜无眠,把成澈的纠葛都看在眼里。
临了日出,成澈还死僵般站着,他看不下去,起身拥住成澈,“想好了吗?如果你想回榆宁,我和你回去。每逢国丧,天下都要守孝三年,你也不用娶司马媛了。”
他按住他的肩膀,每个字都下定了决心,“我会登门请罪,告诉他们是我挟持了你,逼迫了你...”
成澈轻轻笑了,“你还笑我笨,自己更笨。他们会看不出我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胁迫吗?”
“...”
成澈疲倦摇了摇头,“我真的不回去。你我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我们就要真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
无端怔怔看着他,成澈虽然口中这么说,双眼深处的忧虑却显而易见。成澈的真心,未必有他口中那么坚定。
道长只能把他搂进怀里,“不急。你考虑七日,再给我答复。”
成澈轻轻推开他,“不考虑了。我们今日就启程。不论往南还是往东,我们先启程离开岔流镇。”
他知道他不能考虑。一旦犹豫,就再也走不了了。
“……好。那你先去小睡一觉,日出之后我们就收拾东西去驿站。”
“嗯...”成澈稍作犹豫,便做出了决定,“不睡了。”他深深呼吸甩掉疲倦,挽起袖子,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我去收拾行囊。”
无端愣神,他不敢挑明,成澈越是这样强撑,他越是看得出那份忐忑与纠葛。
他大步上去,接过成澈手中的布包,“我帮你。”
成澈回首凝视这间一眼便能看遍全局的屋子,对他而言,这早就不是客栈的临时住处了,是他和无端整整两个月相濡以沫生活的小
如此草率就要离开,竟也有了许多不舍。
窗边悬束的干花,是有一日无端为他采来的入冬前最后的野菊,他亲自晾晒,挂在窗边。
桌上的木屑与划痕,是他雕刻木簪木扣、木偶道长、木偶阿澈留下的痕迹。又想起有一次,无端在桌上就把他给要了。
角落堆放的杂物,有他打发时间的闲书杂玩,有无端的行当工具,层层叠叠,早已不分彼此。
他轻轻摘下干花,仔细擦拭桌子,挑选可留的杂物。
好想把一切全都带走。把承载他和无端新婚两月甜蜜浓情的一切全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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