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羽悦轻声说:“你很喜欢他啊。”
何月竹支吾一声,“谁?”
“我说的谁,你心里有数。”
何月竹喉咙泛酸,那个时刻,他几乎条件反射想到了吴端。
尉羽悦身体前倾,“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我告诉你,太明显了。”
“我——”何月竹后退一步。脑子一片混乱。被当众拆穿他不觉得羞耻,只是惶恐而害怕。
就像打上麻药,剥去衣服,躺在手术台上让人摆弄。他捏了捏拳头,“但是,其实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尉羽悦:“是吗?可我觉得他对你的感情,远远超过你对他的。”
何月竹一愣,心里竟有些小开心,连忙摇摇头,“他确实帮了我很多,可是、可是……”
可是不论吴端对他怀着什么想法,都没有意义。何月竹知道自己只是道长不死不灭岁月蹉跎里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他与他之间横亘的距离,好远,好远。无端是他三步一叩首,也只能远远参拜的神明。
何月竹苦涩叹了一声,“不说这些了。”埋头继续在纸箱里翻找,试图转移注意力。
沉默着翻了半天,还真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异常。一块黑色智能手表,何月竹问:“尉小姐,这是蓝雅菲的?”
尉羽悦一愣,“我没见过她戴过。”
“恐怕不是她的。”何月竹看纸箱里其他物件都粉粉嫩嫩,唯独这块手表黑青黑青,造型甚至老土。
他唤醒手表,首页是心率测量情况。又打开设置,储存的个人信息坐实了他的猜想。
性别男;年龄六十四岁。
这块表是谢添的。
这块表,和蓝雅菲生前最后那段日子的异常,会不会有关联?
何月竹打开历史记录。每日记录的信息十分平常,记录最终停在今年三月十九日。
“这是谢添失踪的日子。”尉羽悦说,“看来他没把手表一起带去E市。”
何月竹心说,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再往前翻,果然,一条极度异常的信息进入视线。
去年九月十九日,早上九点整,手表先在发出红色警告后,指示使用者心跳停止了。
尉羽悦看了也大惊:“九月十九,是开棺那天。”
谢添在开棺那天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何月竹一惊,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尉小姐,你稍等一下。”
说着,他穿过屋内杂乱的陈设走到吴端身边。深吸一口气,“吴端,我知道了!这整件事和完颜脱不了干系!从头到尾,都与他有关!”
“完颜的执念一定和锁骨有关。早在开棺那天,他就杀了谢添,附身在尸体上。拿到锁骨后,他的第一件事是把它毁掉...”何月竹又醍醐灌顶,“那个警察!金枝大酒楼害我的警察,他一定是在跟踪谢添案子的时候被夺去了性命,一定如此!”
何月竹越说越激动,且越来越惶恐,不知为什么,一切仿佛都以他为中心发生。而吴端只是唤他的名字,语气像这个无风无光的午后,“何月竹。”
“嗯?”何月竹应了,接着被揽住肩膀,与吴端一起伏在窗台上。
窗外空气沉闷,云层低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压下来。吴端在他耳边,声音好像请求,一连三句:“够了。回去吧。回无所观。”
“那锁骨呢?”
“一并带走。”
“可是尉羽悦她还没见到蓝雅菲,不会给我们的。”
“若是如此,我会杀了她。”
“.......啊?”何月竹怔怔地看着吴端,他的眸子黯淡无光,疲倦而颓丧。他不是说笑。
“怎么突然变卦...”何月竹抓着吴端的袖子,“你刚刚不是说可以帮她吗?”
“无所谓了。”
“吴端...你别...”何月竹忽然很害怕,“我再去劝劝她,你等等我,你别动手。”
吴端展开右手,看着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恨我吧。”
“我说过,我不会恨你的!”何月竹紧紧握住吴端右手,把那枚戒指搂在掌心,“你到底在烦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尉羽悦忽然以一种空灵而怪异的语气问:“你们有没有听到...海浪的声音?”
何月竹回过头,客厅却已空空如也。
他连连喊了好几声尉羽悦的名字,都没有回应。
“她进去了。”道长语气平淡。
“又是结界?”何月竹大惊,“吴端,你能...救她吗?”
“这不正是她期冀的?”吴端却反问。他的笑无神且讽刺,像是对某人的惩罚。
“你说过,在结界里待久了不好,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每刻都有人死去。你救不完。我也一样。”
“那你为什么救我。我也只是个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普通人。”
仿佛何月竹问了个蠢问题,吴端冷笑一声:“还不懂吗。因为你不普通。”
何月竹一怔,“那...那就当为了我...好吗?”
吴端蹙眉沉默了几秒,“说吧,执念。”
空白符底、细毫、火折,三样可以开启结界的道具被吴端依次放在餐桌上。
蓝雅菲,死于失血过多,执念...
对尉羽悦的憎恨?对未尽工作的忧虑?对导师死亡真相的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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