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忍不住又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故作埋怨道:“您倒是清闲了,也不怕我被人欺负……”
安塞尔笑容收敛了一点,神情一下严肃了起来,维恩知道他有时会把玩笑当真,连忙解释:“我是说,如果……”
维恩咂了咂嘴,突然“如果”不出来了,安塞尔一脸了然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我也说的是如果,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不要忍耐,你要反抗。”安塞尔语气笃定平缓,“一旦你退让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对方便会不断地试探你的底线。”
“忍让从来都不是美德,愤怒才是。”
听到平日里温和地好像没有脾气的少爷说这种话,说不震惊是假的,但维恩随即又想起来,安塞尔似乎真的只在那些小事上无所谓,但在面对大事时总是冷着脸,坚持到有些倔强。
这种性格有好处有坏处,坏处是大部分的朋友都会离他而去,好处就是最后留下来的朋友都是大浪淘沙留下的金子。
“我知道了。”维恩乖巧地点点头,将头埋在安塞尔的颈间,猛吸了一大口气,好像猫闻猫薄荷一般,竟有些晕晕乎乎的。
临近深夜,舞会渐渐散场,维恩跟着安塞尔站在门口,目送着客人上了马车,驶出庄园。
空闲时,维恩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偏过脸,有些好奇地问道:“卡斯迈男爵的病还没有好吗?那明天他组织的宴会怎么办?”
也不怪维恩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夜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梦幻了。
安塞尔微笑了一下:“他的病早就好了。”他停顿了一下,与一个宾客握手,然后看向维恩,有些狡黠地眨眨眼睛:“他呀,现在躲得可不是阿瑞斯,而是丘比特。”
维恩最近恶补了不少神话故事,立刻明白了安塞尔的意思,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也就是说……”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停了一个没精打采的中年人。
安塞尔也注意到他,礼貌地伸出手,有些疑惑问道:“您是……?”他印象中似乎并没有邀请这一号人。 中年人皮鞋擦的锃亮,西装却不是特别合身,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上。
看见安塞尔伸出的手,他有些激动地双手握上去,上下晃动。
这种失礼的动作让维恩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挡开中年人越贴越近的身子,以一种维护的姿态将安塞尔搂在身侧,凉凉开口:“您是刚刚趁着大门打开溜进来的吧?有什么事?”
他很确信自己方才并没有在大厅中间见过这个人,可是很奇怪,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中年人如此眼熟?
他正疑惑间,中年人也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松开手,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块长纸条,上面有一个个排列不规则的小孔。
“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个。”中年人脱下帽子,有些斑秃的头上汗水密布。“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安塞尔接过纸带端详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维恩也凑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它的开历:“这不就是打孔卡带吗,是从织布机上拆下来的吗?”
“是,是!”中年人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双手慢慢展开长长的纸带,眼神痴迷,似乎在他眼里上面的孔洞是世间最美的图画。 “你们不觉得这个东西除了在织布机上还有其他的用处吗?”中年人抬起头,压低声音,有些神秘:“比如用它来改进传真机,或者别的……”他语焉不详,似乎还不信任面前的两个年轻人,生怕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便会被剽窃走。
安塞尔也察觉到他的顾虑,只是来回看了几遍打孔卡带,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这时门口的门卫终于发现自己的疏忽,快步跑过来,就要将浑水摸鱼进来的中年人拖出去。
安塞尔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维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中年人挣扎着,没有办法,终于大声喊出一个单词:
“存储!”
“等一下!”维恩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也跟着出声。
他想起来了,上一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上一世希金斯替他还清债务赎身之后,希金斯似乎也想在工业发展迅速的英国做点投资,所以两个人没有立刻回法国,反而在雾都住了大半年的时间。
那段时间,维恩打听不到安塞尔有关的消息,只知道他的庄园被出售,工厂被抵押,个人宣布破产之后就和仅剩的仆人们不知所踪。
希金斯在临时的豪宅中召开了好几次宴会,邀请商业界创新人士前来。维恩兴致缺缺,宁愿躺在床上睡觉,也懒得下楼。嬿珊艇
有一天底下声音太过吵闹,他忍不住下去,楼梯走到一半就看到几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喝醉了正在吹着乐器,大部分人围着高声笑谈。
维恩烦躁地皱起眉头,半个身子支出楼梯扶手,想看看希金斯在哪里,却不小心碰掉了给小猫玩的毛线球。
红色的毛线球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到一楼,维恩只来得及揪住毛线拖长的尾巴,眼睁睁地看着它不断解开,拉长,在地上滚远,最后在一双黑色的锃亮的皮鞋面前绕了两圈,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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