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死都要死得响响当当，理所当然，但霍庆成不想这样形容他，死要面子大概更合适一点。
霍庆成听祁子锋刚刚说他在死前中了伤害性极强的射线，因此霍庆成无法想象现在的霍庆汝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面容。
霍庆成看不到，他自己也看不到，但之前在上浮过程中，霍庆成曾看见过一尾经过驾驶舱前的长鲸。
它目光幽冷，与里面的人隔窗对望，也许是贪婪其中的血腥味，也许只是随意地打量。
霍庆成不知道那个海底故事的细节，他只是看到了一个悲剧隐约的框架，剩下的时间里，那个故事在两个极端中寂静生长。
他上浮着，迎接新生，霍庆汝沉没着，静待死亡。
他只能想象一些可能会发生的画面。
当时，里面身受重伤意识昏缺的霍庆汝在潜艇内壁的玻璃板面上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他偶然转眼，却发现海里武器制造的声躁惊动了一只鲸鱼。
他不知道是深海为他选中了一只逃窜路过的鲸鱼，还是鲸鱼选择了他。
总之，他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这只鲸鱼眼睛之中的眼睛。
于是，霍庆汝看见一只深灰色潜艇的头部破裂严重，顿时涌进了万吨量级的海水，看见深寒的冰水瞬间夺走了其中某个人类的体温，还看见一团微红腥淡的血丝在其中飘摇着。
最后绽成一朵残艳的彼岸赤花，长长地坠往深海腹地。
不知道在回忆中沉溺了多久，霍庆成的上臂忽然被丁空用手轻轻一拍，对方和善地转了转眼，示意他游向正朝他们靠近的机械岛。
不知道是看着那座岛还是这个好意的青年，霍庆成冷暗的脸上浮开一个淡淡的笑，就像阳光光临过一秒的沟渠。
集体踏上机械岛时，湿答答的访客们带来了一片滴答答的门铃声，所有人身上的水珠落了一地，像下了一场局部阵雨。
丁空转头发现，只有一个人盯着那些水珠看得仔细，好像它们是别的东西。
霍庆成感觉到前面的视线，抬眼向丁空看了过去，丁空也瞧着这位乐园屠户的样貌，分明跟之前没有不同，可总觉得干净了点，似乎有被海水仔细洗过一般。
丁空笑了笑，招手示意他走快点，前面轶满想拎人的手已经蠢蠢欲动，耽搁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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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终登岛（一）
登岛后，他们立刻看到了一片围成绝大个半环的矮屋，它们分为黑色二色，当下就像一块弧形磁石吸引着他们，也像一个张开的虎口将危险呼啸其中。
听到他们的动静，里面很快涌出来了一百来号的人，但祁子锋和轶满依旧带头继续朝前走去。
丁空扫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穿着清一色的白色实验大褂，通过表情，气势和体态来看都是毫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
两方陌生的视线随即打量起来，就在气氛即将严肃凝固之时，对面为首的一位老研究员忽然笑出一脸褶子说：
”我们等你们很久了。不对，是我们的幻主管等你们很久了。“
这话听得气势汹汹的速经跟很多人一样瞬间发怵，因为听着就好像一群集聚于孤岛的实验魔鬼们在欢迎送上门来的小白鼠。
怎么听都不对劲。
但正站在他们前面的男人似乎就只听到了里面的一个词。
”幻主管？“祁子锋问到，当他疑惑而锐利的目光正往那黑白环屋里看去时，一位庄丽英雅的女人迎着他的目光走了出来。
那张脸让所有登岛的人顿时陷入了空前的震惊。
允幻歌！竟然是上一执政代的幻歌女帝！
他们终于知道，当年完成思想传输后却从A区出走的女王现在在哪里了，就在这座金属岛上，在他们眼前。
众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时，忽然有一个人向这位女帝发出了冷静的质问。
“你是谁？当年的机械重生真的成功了吗？“问话的正是祁子锋。
”你觉得呢？“允幻歌的笑容徐徐展开，像一片柔软的丝缎。
”我不认为一代女王会亲自毁去自己祖辈几百年的基业，并且和她唯一的儿子反目成敌。“
祁子锋看向这位女帝身后，那些环形屋里正运行着给项链背部镌刻号码的工艺流程。
虽然只是荣誉项链生产中的一环，但却实实在在地代表着A区贵族的命脉与权力的图谱。
“没错，根本没有什么幻歌女帝的机械重生，我叫做什美。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可惜，他老态龙钟，步履蹒跚，走不过来了。”女人说。
很显然，面前承认自己身份的上代智体帝石什美，在这织卷不绝的权力图谱中做了手脚，用不被该则发觉的编码环节，指引他们来到了这里。这证实了应有路之前在双镜塔上的推测。
在帝舰拦路，黑色猎空一别，应有路被带回云梢，祁子锋又在波歧小城里打废该则的机械团后，他想到那几段以年为单位的数字等待，其实也是一场牵扯整个A区官僚宗贵体系的数字替换，在那期间发生了自然的人事更替，也极大可能发生过设计与暗杀。
这一点在之前应有路告诉他的贵族更替事情和刚刚登岛时看到的场面得到了一些佐证。
刚才，祁子锋其实看见在满是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中，有些人藏得很深，大概除了那张露出来的人脸，大褂下全是硬梆梆的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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