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草民还急着回去送东西,就不打扰您了……”周绥用力地将手腕抽了回来,一通着急地蹲下将农具都拾起,抱起来时还掂了掂腿,“改日再向您请罪。”
末了他还不忘客套一番,这是薛老爷教他的,与人相处,无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感,皆要有礼、有度。
周绥并不认为自己还会和这位奇怪的大人扯上什么关系。
“择日不如撞日。”
周绥感觉自己的衣衫被拉住了,对上那人笑意盈盈的眼神,像是至真纯粹的珍珠,叫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偏生他还说得赤诚:“到我住处,陪我用顿晚膳,就当赔罪?”
“大人说笑了……草民不过一阶乡野农夫,怎能陪得起大人这样金贵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
大人的语气像是从玩味变成了欣喜,即使周绥一个劲地低着头,他也能感受到视线落于自己身上时的那灼灼目光。
“总之……定是贵人,草民不敢逾矩。”
静默了半晌,直到周绥疑心自己哪儿说错了话,就听见大人略有些失望的语气,甚至还掺了点怨怼:“今日你既说这是逾矩,那我便不得不非要让你一逾了。”
“林原,将东西抬走。”
“是。”
周绥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抱着剑的一人,挪走了他那手上一箩筐的物什。
“送去哪儿?”
周绥下意识去夺,就被大人捉住了手,藏在对方宽大的袖袍之下,被悄然地十指紧扣。
周绥一阵哑然,望向那位俊美的大人时,满是不解:“您……”
“这东西,要送去哪儿?”他又重复了一遍。
“……南边的石家。”
他低声“嗯”了一下,拂袖下令:“送去。”
周绥被人拉着往镇上走,一前一后好不别扭。若不是这位新来的贵人得了村中人的敬仰,这场景说不准要闹成强抢良家民男。
周绥着实难为情,一路走过去都遮遮掩掩垂着首,大人看不下去,便拉过他,钳着人下颚逼人抬头。
“大人……您别再闹草民了。”
“叫我重衡。”
他似是很不满“大人”这个称呼,答非所问地纠正。
“重……重大人,您……”
“我姓李。”
李重衡要被怀里的人气笑了,说什么十年过后会记得他,不仅脸不记得,连名讳都记不得了!
周绥尴尬地被人捏着双颊,被迫仰头望着他,风一吹过,眸中仿佛融进了沙粒一般,轻轻松松红了眼尾。
李重衡还以为自己将人欺负狠了,便松了手,像哄小孩一般摸了摸周绥绑在头顶上变得松垮垮的小啾啾:“错了,不哭。”
周绥挣开了桎梏,猛然眨了眨不适的眼睛,豆大的眼泪就这么滚落了下来,看呆了守在府外的一众侍卫。
紧接着那群侍卫看着自家世子,慌里慌张地开始哄起了人。
“是我不好……我不是想逼你的,我是太久没见你了……”李重衡手无举措地想捧起周绥的脸,又怕冒犯了他,最后唉声叹气,“我只是,很想你……”
正在状况之外擦着眼泪的周绥猛然一顿,就着红通通的双眼,像个兔子见着狼一样诧异地盯着对方。
什么叫“太久没见你”?“很想你”又是什么?
“大、大人……我们见过?”周绥试探地问。
李重衡脸上黯然的神情不假,若不是周绥先“哭”了,他这时也是定要耍点眼泪闹上一闹。
“小时候的事你都不记得了?还怪我这些年一直念着你。”
周绥握紧了五指,又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失足溺了水,被救上来后高烧好几日,差点无力回天,醒来后从前的事便是记不得几分了,还落下了病根。
“我七岁时出了意外,醒来后就不大记得前事了……我们是在那儿之前见过吗?”周绥顶不住李重衡那赤/裸/裸的目光,将自身情况如实相告。
“出了意外?”李重衡像是很紧张,抓住了他的双肩,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怎么会出了意外呢?哪里受伤了?啊?”
周绥不习惯这种亲昵,但又不得不去握住人的手臂:“……我没事,就是跌下了水,把头磕了一下,所以就不记得了。”
他刚说完,李重衡就把他抱进了怀里,那架势恨不得要把他融进骨血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
李重衡曾在幼年时跟着父亲来到藤南一带,住过坞县一阵子,彼时认识了在破旧学堂中挑灯夜读的乖乖周绥,便日日缠着人家,不论上学下学。
他知道周绥是薛老爷捐助的孩子,亦知道他之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薛老爷毕竟也有自己的家,也有自己的孩子,就算能在生活上多照拂周绥一二,但终究抵不上最亲的亲人。
当年李重衡见了粉雕玉琢的周绥,天天跟在人后面唤他“白团子”,甚至扬言要做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家人。
虽然小周绥很不理解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家人怎么能是嘴上说说就能做的。
朋友还能相处,但家人……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又怎么能高攀那样的人做家人呢?
李重衡将往事娓娓道来,周绥在他的泣声中隐隐约约记起了点零碎的记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那样交心的言语中逐渐放下了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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