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眼中闪过惊讶:“你竟然能看懂这些?”
“可以。”阿隼并不掩饰,却也没向他解释自己为何能看懂。
勃律下了地,走到小几旁拿起一卷看了看,发现他阅注的很认真,也很正确。
少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身后逐一去点亮帐中其他烛火的男人,赞叹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天生的?”
“学过。”阿隼认真点着烛火回他,分不开心多说别的。
勃律注视着他的身影歪了歪头:“你说过,你义父是你的师父——我真好奇,你这师父到底是做什么的,怕不是还教了你如何打仗吧。”
这话一出,他嘴角一住。
阿隼会领兵,那行军打仗之事怕是也会。
如此,他便更好奇他的师父究竟是何许人也了,也更好奇面前这个正背对着他、为他点着帐中烛火做着细小差事的人,到底是何身份。
大庆也和他们打过,但他没接触,只听旁人念叨过。能说出来的大庆领兵的人没有一个是阿隼这样的,这让他深不可测。
阿隼转过来的时候,看到勃律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他一愣,问他是怎么了。
勃律忽然笑了。管他究竟是谁,他的名字是他给的,现在只能在草原上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狼爪子下。
他扭头看了看天色,一觉睡起来有些拿捏不准现在是何时辰。
他问:“现在几时了?”
“刚过酉时。”
勃律一沉思,打算现在再去趟牢帐。
阿隼见他现在就去,急忙跟在他身边,替他系好了衣襟,说要和他一道。
勃律笑他:“你去做什么?”
“没准他看我是中原人,你能多审出点什么。”
勃律一想,便默许了。
夜幕下垂,牢帐中点了一只烛火,孤零零的跳跃在帐口,这是守卫听到小殿下要来,所以准备的。
这抹微弱的烛光把昏暗的牢帐朦朦胧胧照亮了一角,也亮了岱钦的半边面孔。
由于是被一路拖回来的,他现在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还粘着没拍掉的草屑。他闭眼垂首,一副倦态的模样靠在后面,一日未尽水的嘴唇干裂,整个人尽显憔悴。
勃律掀帘踏进来的那刻,男人闻声抬了抬眼皮。本以为一日两次都能看到勃律只身一人,却没想到这次他的身后站了一个男人。
一个中原人,正是抓他的那个中原人。
他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盯着阿隼。
勃律进来后,负手而立,开口斥道:“现在脑子清醒点了没有?”
岱钦听见声音,眼珠子只转了转,扫了他一眼后,目光再次盯上阿隼。
勃律没有在意,说:“脑子清醒了,就告诉我,白日里你说的话,‘和东越皇做了交易’,是何意思?”
岱钦哼哼着,脖子后仰眯了眯眼,无精打采地说:“你饿了我一天,想从我这撬话也得让我吃饱了吧。”
勃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扭首冲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不多时便有人端着稀粥和白面饼进来了。
他见到饭食两眼放光似的,但被绑着手,只得先去抓了白面饼过来咬了好几口,拧着脸咽不下了,才把饼扔进怀里,捧起粥碗狼吞虎咽。
勃律看他吃得差不多了,缓缓蹲下身,平视打量他。
“一日了,哈尔巴拉并没有给我送来任何消息。”勃律说的缓慢,想挠他焦急的心思,让人漏出点什么话来。
他讽笑说:“你猜猜,他是不是放弃你了。”
若这话是对延枭说的,对方定当场会认为勃律在嘲他不自量力。但岱钦不是延枭,他只冷笑一嗓:“你只不过想从我嘴里听到我是和谁做的什么交易罢了。”
“哦,看来你对自己的价值还挺有自信。”勃律不怒反笑。
岱钦撂下空碗,身子从新靠回后面:“不妨告诉你,勃律,不止我一人和中原做了交易,哈尔巴拉,你们穆格勒的那个叛徒,甚至是许多部族,都看清了中原的局势。”
他咧嘴:“你们穆格勒,不再是草原的一方霸主了!”
远在穆格勒里,辰星暗淡,夜晚的玉盘逐渐被乌云遮挡,透不出辉芒。
必勒格再一次从左贤王帐中出来的时候,眸中的神光沉到了谷底。
左贤王是突发病的,毫无征兆。前一天人还在练兵,后一日就躺在榻上下不了地。族中的巫医来看,只说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服了药在榻旁驱了邪祟就离开了。
听说前些时候他和舒利可汗在大帐吵了一架,必勒格想,估摸着或是和大可汗的主见生了偏差,才生了现在的情况。
乌恩一直在外围等候自己的主子。见必勒格心事重重地从左贤王处走出来,他快步上前小声问道:“大人,左贤王现下如何了?”
必勒格沉音说:“比我想得还要麻烦。”
左贤王的病来得突然,也来的诡异,正巧在海日古回来的时候,也正巧把人合理的留在了族内,如今无法脱身去昭仑泊。
前日,他散在昭仑泊中豹师里的探子传回说,勃律受了很重的伤,一直未醒过来。今早又传来消息,由于豹师和狼师驻扎在两侧,昨夜只知道有一千狼师出了昭仑泊向北面,回来时带回来了几车粮草,还绑了岱钦,但没见到勃律,听说穿甲领兵的是个中原面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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