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纸砚已经备好,沈浊刚坐下,就有人凑了过来。
“我先来,我已经等了好久了,为了这封信,我连床铺都没收拾呢。”
“好,你先来。”
沈浊的心情本就不好,听见收拾床铺的事儿就更差了,无甚感情回了句,执起笔,边听边写。
刚开始还算顺利,可写了一页多他才意识到,这小兵说话毫无章法,想到什么说什么,语句不通也就罢了,颠来倒去地重复也罢了,可这人竟想让他还在里面加几句不知是哪里的方言。
莫说写了,他连听都听不懂。
“停,重新来,你仔细想想到底想对家人说些什么,报平安还是道思念,不然这一堆纸送过去了,不知他们能不能找到个足够有耐心的先生念。”
眉飞色舞的小将一愣,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听沈浊的。
又是听又是梳理思绪的,光帮一个人写就已经耗了小半个时辰,后面的几封也不怎么顺利。
等把信写完时,已经彻底错过了午饭时间。
从昨晚到现在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沈浊有意回去,可他现在一边浑身发冷,一边又被头顶的大太阳晒得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也没什么胃口,只好作罢。
接着又断断续续来了几个人,沈浊又忙了起来,等到彻底忙完一段落时,已是傍晚。
书桌前没有什么遮挡,漫天的红霞展现在面前,沈浊还是第一次在山顶看落日。
由于所处的位置高,还能瞧见没有彻底落下的夕阳,其后的晚霞洇染了半边天,火红一片,刺得眼睛疼。
世人常言触景生情,而落霞,正好是典型的悲景。
沈浊苦笑,他现在心情的确差到了极点。
整整一天,竟连半个字都没等到。
不知是不是写了一天字的原因,沈浊此刻脑子一团乱麻,连着胸口也不舒服,像是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直直卡在喉口,让他喘不过气。
今日的晚霞太刺眼了,沈浊捏了捏发酸的手腕,想离开又支不起劲。
“将军,将军来了!”
不知是哪传来一声,沈浊听着,心口竟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一边嘲笑自己莫名其妙,一边又压抑不住隐秘在心底的丝丝期待,往来处望去。
第二十一章 公子说你是个没良心的
可惜来的不是顾清。
隐秘又复杂的期待骤然落空,看清来者的一瞬间,竟有些发晕。
裹着凉意的晚风轻轻拂过,风意温顺,沈浊却被冻出了冷汗。
赵青干巴的嘴唇上挂着指甲长的伤疤,颧骨处的乌青还没消,眼角也黑了一块,显然之前被揍得不轻。
来的人是赵青,沈浊确定后就收回视线,无意过多纠缠。
可事与愿违,赵青黑着脸站在沈浊面前,魁梧的身子挡住夕阳投射的光亮。
视野突然暗了,沈浊收拾纸笔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脸色难辨的赵青。
“许公子好才智啊,先前可真是小看你了。”
“哪有,赵将军说笑了。”
沈浊蔫蔫的,不想搭理人,可赵青不是顾清,官大一阶压死人,他不敢不理睬。
沈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蒙着层薄薄的水雾,上翘的眼尾旁像是抹了胭脂,一看就是个勾人的。
赵青从小混迹行伍,年纪一大把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平日来往的,也都是糙比土疙瘩的汉子,哪见过像沈浊这样的书生。
赵青见人要哭不哭的模样,不自觉后退一步,少有的怜爱心突然泛滥。
可想起入耳的那些东西,还要军中将士传得快要开出花的谣言,又坚信沈浊是个祸水的东西。
“可不是好才智好计谋嘛,都把顾小将军迷得团团转了。”
赵青是个粗人,不懂文化人之间的拐弯抹角,一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
果然,他一说完,就见沈浊脸上的潮红骤然褪去,转化为不自然的苍白。
自打留在这儿,赵青就一直憋屈着,几天前更是输给了顾清,见今儿终于有人被自己噎住了,第一次这么畅快。
沈浊则恰恰相反,他虽与军中将士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身边的二楞早就和他们打成一片,所以他们那些不入流的话,或多或少,都传进了他的耳朵。
自打他留在军中开始,外人对他和顾清关系的揣度就没停止过。
军中将士大多白丁,眼界多是狭隘,自是不懂什么断袖龙阳。
在他们眼中,他与顾清的关系亲密到不正常,再加上顾清毫无理由的偏袒,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看法。
他与顾清,早就被他们划在了惊世骇俗的范围里。
自己倒是没什么,早就戴惯了娈宠、哥儿的帽子,流言过耳,激不起多少波澜。
可顾清是无辜的,那么清白一个人,平白被添了这样屈辱的名头,肯定难受极了。
原本他还庆幸着,以为不过是小兵小将的胡说八道,应当不敢舞到上级面前,所以也就由着去了。
虽然即使想管,他也没有能力。
万万没想到,赵青已经知道了,那顾清,会不会也听说了。
很生气或是耻辱吗?
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来见他的吗?
莫名的委屈又涌了上来,沈浊不明白今日的自己怎么总是多愁善感,只感觉脑袋又沉又痛,像是要炸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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