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尧沉默着从椅子上起身，两条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轮廓笔直，但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泛起一抹苍白色。
他一言不发走到窗边，凝视着不远处的河流，河里粼粼微光折射进他的眸中，显得异常冰冷。
“巫术，不就是他擅长的东西么。”
温泽熙何止擅长巫术，他还擅长蛊惑一切，包括利用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蛋来给自己造势。
无论是兽人还是亚兽人，人们总是想当然地觉得绝对的力量足以碾压一切。
他们会理所当然地觉得一个漂亮的亚兽人亦或是兽人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觉得他们最终都会臣服自己，因而错误的低估了美貌带来的反噬作用。
若是这个美貌的人再加点别的天赋，例如气质、例如实力，那么反噬更是致命的。
他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不就是一次次对着那张脸心软的后果吗。
此时快到正午，阳光分外灿烂，窗台上放着几盆温泽熙从部落外挖回来的野花，一簇簇花苞沐浴着骄阳，在微风中尽情摇摆，仿佛下一秒就会绽开。
赫尧眯着眼，伸手直接拽断了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黏糊的花汁从他指缝间流下，他猛地甩开手，嫌弃地转身用麻布擦了擦手。
“首领，其实我觉得小熙做的挺不错的。”雄厉挠了挠脑袋，想着自己在部落的所见所闻，犹豫半响还是开口道，“最近部落的人对他的呼声很高，尤其是之前兽潮带回来了数不尽的食物，部落的人好像挺认同小熙是兽神选择的结果。”
赫尧擦着手，没有回应。
反倒是一旁的沧渊皱了皱眉头，带着不忿和谴责的目光看向雄厉。
雄厉接收到他敌对的眼神，解释起来：“部落的人都说，‘自从大巫来了后，部落就不缺吃不缺穿的了。’ 现在食物充足，小熙好像又准备让部落的人都修建起这样的房子来居住，我瞧着部落的人都挺期待和兴奋的。”
雄厉算是几人间父亲爹爹都还健在的人，温泽熙给予部落的便利，他早就从自己家人口中听了一遍又一遍。
大概是受到了影响，他也开始换个角度看待温泽熙夺取政权的事，这一看就猛地发现，温泽熙好像是他见过首领更迭里最温和的一个了。
历任万兽首领成为部落最高掌权者前都会进行大规模的暴虐屠杀，以排除异己、增强自身的权威。
他们所跟随的这一任首领——赫尧也不例外。
然而温泽熙，一个毫无首领血脉的兽人，却能在各种反对声音中稳稳当当坐上首领宝座，而这过程里，牺牲的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还不是温泽熙最让人震惊之处，他强于历任万兽首领的地方在于，他是唯一一个成为掌权者后，部落族人产生期待感的首领。
可以说，赫尧的统治让万兽部落能够在兽人大陆立足，从而获得了较为安宁和平的生活环境。
而温泽熙则更进一步，他让部落族人生活得更好了，甚至于部落的人从幼到老都看见了从未有过的辉煌未来，并为此卵足了劲。
部落的凝聚力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增强了。
赫尧静静听着，面无表情。
直至房门被敲响，雄厉和沧渊才停下争执的话语，齐齐扭头看去。
一般来说，温泽熙每次回来都不会敲门，毕竟这里就是他的卧室。
雄厉走过去打开门，发现竟然是赤珈。
赫尧看见来人是赤珈，冷漠的表情里终于露出了一点其他情绪，有点意外，又有点理所当然。
窗外再次起风，微凉的气息让赫尧如梦初醒，刺眼的光线让他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一下，又很快复原。
他仿佛终于意识到，温泽熙成为万兽部落新任首领已经既成事实。
他攥紧了手指，让雄厉和沧渊离开房屋，随后与赤珈进行了单聊。
两人走后，宽阔的屋内立即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墙上稀疏的倒影浮动着，只有赫尧的影子一动不动，有种莫名的压抑和窒息感。
以及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
赤珈抿了抿唇，做好心里建设后，仰起头，微眯起眼看向逆着光的人。
这人并没有什么变化，要真说什么改变，大概是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息，正压抑着眼前这个强悍的兽人。
这是他在赫尧坠崖后第一次看见对方，虽然他早知道这屋内的人就是赫尧，但一直没有来看望。
现在，终于有时间了。
然而物是人非。
“你确定要追随他？”赫尧抬眸瞥了眼赤珈，语气淡淡的，但压迫感十足。
赤珈在这种无声的气氛中沉默良久，像似将过往的一切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似的，最终，他严肃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就他了，始祖鸟认证的人，或许真是兽神为部落选出的、能带领部落重现辉煌的人。”
赫尧认真听着，腮帮子慢慢紧绷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麻布，转而从桌上拿起摆饰的瓷瓶。
“砰！”地一声，瓷瓶猝不及防被砸向桌角，剧烈的声响让屋内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赫尧拿起一块锋利的瓷器碎片，走到窗边，将那一朵朵还没开放的花苞尽数斩断。
“我当初就该弄死他！！”
赫尧恶狠狠出声，带着满满的悔意，其实赤珈早就暗示过他，让他警惕温泽熙，可他太自信了，认为温泽熙不会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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