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害怕。”泽水道,他望着面前史诗般恢弘的无底深坑,目光分外柔和,“我生来就是水,水的宿命,终将归于沧海,归墟于我而言,是新生,而不是毁灭。”
小鲛人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泽水抚了抚他脸侧柔软的发丝,笑而不答。
……
梦境戛然而止,江岁寒急促地喘了口气,后颈痛楚一阵一阵,像针刺一样,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
“藏雪圣君,请吧。”温十九站在一旁,冷冷地道。
“……”
他疲惫至极,揉了揉太阳穴,一睁眼,就被面前的景象震慑住了——黑如漆夜,深不见底,这方圆不知几百里的大坑,一眼望下去,一种将要被吞噬的恐惧油然而生。
归墟干了,曾经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的汇集地,此时像一个干巴巴的天坑,一无是处。
坑边上,每隔一丈就放置着一盏铜壶,壶嘴朝向坑底,密密麻麻,不计其数,仿佛只要将这些壶提起,就会有百川之水同时注入其中。
江岁寒认出这是某种献祭法阵,再结合之前温十九在屋子里的自言自语,也大概猜到了几分,他能感觉到奚凌的丹药起了作用,再多拖延一会儿,就能多一分生机。
“好,我死可以,但也得死得明白些,我只想知道,你们信誓旦旦地说我是水神,为何我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
温十九拿着一个净瓶,向手边的一盏铜壶里添了一滴水,一边添,一边道:“水神陨落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你不是他,你只不过是……拥有他一缕残魂碎片的凡人。”
原来如此。
江岁寒明白,此时的温十九,是绝对不会再编谎话骗他的,可是刚才他一到归墟边上做的那个梦,又真实得让人分辨不清。
为了拖延时间,他故意问:“温十九,你只是温不昧的属下,他留着我,应该有他自己的安排,你这样擅自行动,就不怕被发现吗?”
温十九添完水,对着铜壶念了一段不知所云的咒语,方抬起眼,平静道:“主人被胡秦那个叛徒刺中命门,本就元气大伤,后又强行融合了三圣器的力量,逆天成神,他现在很虚弱,需要闭关休养。”
江岁寒嗤笑:“你说胡秦是叛徒,你又何尝不是?就算在这里杀了我,充盈归墟之水,后续他知晓了,也定不会饶过你。”
提及此事,温十九沉默了,垂头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她突然身子一转,朝着来时的方向,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
江岁寒微微一惊,看着她折腰,深深地叩首下去,低声道:“主人,对不住了,十九到底还是让您失望了,日后回归南海,任由您发落,便是千刀万剐,魂飞魄散,十九在所不辞。”
说完,温十九起身来,又恢复了那一副六亲不认的冷脸,白骨左手凌空一抓,一柄乌黑长/枪浮现手中。
“水来,咒起!”
随着她一声令下,千万盏铜壶同时有了动静,明明只是添入了一滴水,在那一刹那,却仿佛有无边的汪洋滚滚欲动。
温十九用枪尖抵着江岁寒的背心,出言威胁:“跳下去。”
后者背影微丝未动,像僵住了一样,她双眉一凛,挺枪狠刺出去——铿!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清朗剑吟响起,裹挟着滔滔霜雪气,毫不客气地向她面门斩来!
“什么?!”温十九大骇,颈侧鲜血四溅,一道尺余的伤痕触目惊心。
再看天坑边上的那个“江岁寒”,已经原形毕露,化为了一根细细的兰草。
原来,刚才趁她向远处叩首的时候,江岁寒凝聚了经脉里残存的一点灵力,用槐霜留下的兰草捏了一个傀儡,等的就是温十九对他出手的那刻。
然而,这女鲛人受过斩魂酷刑,又怎能是等闲之辈?他拼尽全力的一记杀招,并不能将她立毙剑下。
温十九手背一抹颈侧,看见满手的鲜血,忽然间,她就像凶性被激发的野兽,碧绿的眼瞳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温十九提着枪,疯狂地冲了上来。
“去死!!!”
强敌在侧,江岁寒却因方才那一剑透支了灵力,身子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这疯子越来越近,枪尖化成雪亮的一个点。
就在此时,二人之间的空气骤然撕裂,魔气倒灌,一缕血红色的刀刃横空出世,刀风悍然,一丝犹豫没有,直接将冲锋的温十九斩为齑粉!
血雾弥漫,像下了一场淋漓的红雨,江岁寒倚着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来人。
几日不见,萧洛此时的样子,仿佛刚从地狱归来,满身是血,煞气四溢。
以杀证道,走的永远是他人敬而远之的路,自上一次从碑渊海杀出,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疏离感。
萧洛深呼吸一下,眼底狂暴的血色一时镇压不下,看看自己一身的污秽,再看看不远处白衣不染的情人,想上前,却又有一点为难。
“师尊,等一等,我现在这样子恐怕……”
话不说完,怀里就被填满了,江岁寒紧紧地抱着他,下巴枕在他颈窝,强抑泪水,哽咽道:“听着,你现在这样子很好看,非常好看,我就是看一百年、一千年……也绝不嫌烦。”
作者有话说:
咳咳,归墟不在南海,在东海,文里设定需要,先放南海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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