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被困于海底囚牢，后来又自困于观星台小木楼，美得像琉璃一样剔透脆弱，仿佛生来就要做一个三尺囹圄之内的漂亮摆件。这样一个人，却愿意为了苍生去死。
“但他终究还是恨着灵泽，于是他在死之前，放出消息把远在中原战场的灵泽引来了祭坛边，当着灵泽的面挥剑自刎，血溅三尺。”
白遊设身处地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一幕够灵泽疯上一千年。
秦风月也真是够狠的。
“听说灵泽当场就崩溃了，那时他随身正好带着魂血胆，他抓着一丝希望，便不顾一切地把血胆用在了秦风月身上。魂血胆相当于真龙的第二条命，救回一个凡人本来不成问题，但秦风月的肉身是献祭而死，魂血胆也拉不回来，但他的魂魄却被阴差阳错地拉了回来，以那种形态在世上活着。而灵泽失魂落魄地带着他的骨殖藏到了东海海底。后来鬼渊要落封，他也许是觉得那里最保险，便将骨殖藏在了鬼渊下，还设了禁制。”
曾经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黑龙王灵泽，如今狼狈不堪的躲在东海底的石洞里苟延残喘。他心里爱的那人远在千里之外，死生都不愿再让他见一面。
黑龙王爱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在恨他。
“既然洛从岚背后的人是太玄真人，那为什么她会说，秦风月在他那里下棋？”白遊捏捏黎海若的肩窝：“他们两个当年就应该是对立立场吧，毕竟一个搞事一个平乱，为什么还会心平气和地凑在一起？我不认为洛从岚会对我们撒这种谎。”
“我也想不通。但按理说秦风月不会受制于任何人，而且他很有底线，不会胡来的。”黎海若叹息道：“他的魂魄依托灵泽的魂血胆而存，若他的魂体或骨殖受到伤害，灵泽会有感应，到时说什么也会离开东海。现在东海底很平静，看来他没受什么胁迫。”
白遊道：“虽然上辈子的事我不记得了，但这辈子的事我想起来得差不多了。十年前在我下鬼渊前，去见了灵泽一次，他给了我密令和地点，托我去鬼渊取出骨殖，交还给秦风月。我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他想开了。现在想想，太玄是如何得知，我此次下鬼渊会取出骨殖的？若是他在灵泽身边安插了眼线，那他大可以窃得密令，先我一步取出骨殖。所以——”
黎海若接着说道：“所以他知道，灵泽一定有不得不取出骨殖的理由。”
第49章 布局
西南某座大山深处，秦风月端坐在石桌前，凝眉盯着面前石刻棋盘上的棋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缓缓走近，坐到他对面，轻笑道：“这一局你足足下了五天，有意思吗？”
秦风月缓缓落子，口中答道：“消遣罢了。”
“也对，你在观星台过得大概也是这种日子。”透明的人影——传说中观星台第一任首席太玄真人托着下巴：“这样活着有意思吗？不如早点解脱。”
秦风月闻言抬眼看向他：“得了东西就劝我赴死？”
“怎么会？若你真的有死志，想必根本不会让我得到这个。”太玄指尖一动，一颗血红的圆形石头出现在两人中间：“你说当初灵泽预知到大劫降临，决意借由北斗之手让黑龙王魂血胆现世，那他有预料到你会主动把魂血胆给我吗？”
“不论品性如何，他终究是神龙，不会放任魂血胆留在鬼渊下、等你用手段把平山翻过来，这是他济世的责任。这件事在他心里要排在一个男宠前面。另外面前这块只是件被使用过的残次品，剩下四位龙王的血胆你还拿不到，这块即使落在你这种心怀不轨之人的手里，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太玄含笑道：“果然，提起他，你的话就会多一点。”
秦风月语气平淡：“不然呢？你还想和我聊什么？”
“当时我找上门时，你就痛痛快快地把骨殖给了我，还提出跟我离开。”太玄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他的嘴唇和脖颈：“你是怕我得不到魂血胆，就会潜入东海地洞强行从他身上抽血吗？”
“东海的平静是我当年用命填的，若唯一的龙王死去或强行离岸，沿海一带必定受灾，所以他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处。”秦风月冷冰冰地提起两颗黑子：“劝你适可而止，别太过分。”
太玄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到底爱不爱他啊？”
秦风月纤秀的眉毛微挑，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你是第一个问我这种问题的。”
“也是，司命长老心怀苍生，不会纠结于这种问题。”太玄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但我还是好奇，你也知道当年多少战火纷争都是我挑起来的，凡人于我与蝼蚁无异，对我这种祸害来说，人间自然是越乱越好。你就不怕我得到魂血胆后把你关起来折磨或直接杀死、引黑龙王离开东海吗？”
秦风月嘴角一挑：“你可以试试看。”
他态度过于平静，看样子太玄到底还是忌惮他的手段。毕竟秦风月也许是世上唯一一个游离在两界夹缝中、不受天道制衡的人。
“世人都以为龙族消亡，但我碰巧知道一些内情。当年四龙王为了躲避天道制衡，没有用魂血胆赋生，而是深埋于海床下长眠，等待苏醒的机缘。那四块魂血胆则由如今唯一能在世间自由行走的神明——归墟东君黎海若保管。”太玄拈起一枚白子，轻叹道：“若白遊真的在鬼渊下被万鬼撕咬杀死，天道会立刻清算，说不定还会降下神雷直接劈开平山。而黎海若也会直接发疯，和观星台翻脸，到时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取得那四枚血胆。可惜啊，棋差一招，白遊的命太硬，还用了观星台黎海若的那块血胆保命。此后黎海若肯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很难再有能除掉他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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