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一指,青色结界如蛋壳般碎裂。
在我入阵前,就在师尊的结界外加套了另一层结界,隔绝了外界异动,这样我就能比他提前洞悉事态。
其实他若用心感知,必然能够察觉我布的结界。剑术,幻术,结界,这些都是他的长项,短短一日间悉数落败于我,可谓色令智昏。这么想时,实在怜惜。
就在方才,七七四十九下长钟齐鸣,声震寰宇,久久不息,这个数的钟声意味着天地杀劫提前开启了。
我御剑凌风,须臾即至寒云峰,另外几峰的峰主已到齐,我收剑步上云端。眼见法天宗数万弟子正向广场集结,浩汤如洪流,亦渺小如蚂蚁。
百余年前,我在此处参加比试,上人们于云端看厮杀,独他从九天之上垂下剑穗,而我已分不清那究竟是暗结的红线,还是命运的枷锁。
峰主们正齐聚于一架巨型山河长卷前观摩,无人出声。那卷画是是沈湘师姑的法器“水月镜花”,能观想天下魔气动向。
往日魔气至多如灰色雾霾,浅浅团于某一地,此刻大地忽然开裂,十洲冒出无数污浊的黑气,烟柱似的喷向天空。
地裂之时,屋舍塌坏,一城一城被吞入,魔气经行处寸草不生,种种灾异频现,洪水大旱,灾火虫孽,且生灵皆受污染辐射,不仅血肉畸变,神智亦遭污染,自相残杀,人相食啖。
恐怕在天地杀劫开启的那一瞬,众生已去了十之一二,每耽搁一刻,就会有更多人丧命。
“怎么是你?”谢师伯冷冷问我,“晏师弟呢?”
我用比他还要冷三分的声音回答:“他正在破境。”
“你的剑呢?”
“且看。”
我神意勾连,重新观想方才所见的光柱,伸手向空中一抓,光粒在气流漩涡中快速凝结,一线细细的弦月就此成形,锋锐绝伦,似能将时空割裂。就连谢师伯手中的名剑“今古”都被牵引,嗡嗡直颤。
万剑归宗,唯我独尊。
谢归止眼中爆出精光,“好剑!”又道:“此剑何名?”
我随口道:“光剑。”
“你,已生出剑意?”
“是。”
我们两人都是闷葫芦,说起话来,恨不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当年他初见我,立即开口问晏怀冰讨要。晏怀冰笑微微道:“师兄竟是要横刀夺爱?”
谢归止一听动刀动剑就眼睛一亮,“那便比试一场,他归赢者所有。”
打,自然是打不过。师尊柔声道:“他一个大活人,自有决断,决儿,你自己说,跟谁,嗯?”
我立即道:“我已是师尊的人,此生不侍二主。”
师尊眉眼立舒,并且饶有兴味道:“此身不侍二主……”
谢归止生硬劝诱道:“你跟着我,一心求索大道,不好么。”
我默然不语,心中想,然后变成你这幅没半点人味的样子?一点都不好。
此时听闻他问,“你的剑意,是什么?”
“不告诉你。”
谢归止立即脸黑了。
我道:“除非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怀冰爹娘可有遗言?”
他听到我直呼师尊大名,一时间没对上号,然后周身冒出森寒剑气,是个发怒的样子,转瞬又微微蹙眉,似在迷惑自己的心湖为何会起波澜。
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泠冽,“师兄已知难以幸免,只嘱托我看在昔年半师之谊,尽量保全他幼子一命,若不能,给个好死。我答应了。”
他敛了敛眸,“我问师兄,会不会恨我。师兄回答,人怎么会恨一把剑。”
谢归止静静伫立着,白衣扶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万载雪山般荒寒,手背却因用力而凸起青筋。
我道:“若你真是一把剑,根本不会在乎他会不会恨你,也不会一想起他的回答就那么难受。”
他蓦然看向我,眼中似有狂风呼啸,面容苍白。我第一次发觉,他漆黑的眼眸是如此懵懂,宛如迷路的孩童。
我洒然一笑,“师伯,看剑!”
我凝神出剑。天地先是为之一暗,彷佛所有的光被吞噬入黑洞中,以至于四周变得极为严寒。紧接着一团光球从我手中腾起,刺破万古长夜,强盛无匹。它照亮之处,连阴影都荡然无存,所有事物褪去了色彩和形状,徒留下永恒之白中的线条。
它飞快上升至天穹,占据了太阳所在的位置,一鼓一鼓地剧烈博动,恰如一颗巨大心脏。每个修真者的头顶都冒出一根闪亮蛛丝,在空中缠结成一张漂浮的血网,不可抗拒地向那“心脏”飞快汇流,令它迅速壮大。
谢归止怔怔望向那颗“天心”,就连他的头顶也氤氲着一团白气,并且格外粗壮,“这是你的法相?”
以物观想,问心入道,化神期以上尊者便能生出“法相”,如师尊之沧海游龙,谢师伯之壁立千仞。
我摇头:“这恶意玩意不是我的道心。”
这是寄生在我身上,属于神子的补天命运。
“不好!”沈师姑大喝一声,“那些魔气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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