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不肯说,他也不追问,平静道:“为师信你。你只消记得,无论何事,为师都与你一同担待。”
我自从遭逢大变,便心神紧绷,全力破局,根本无暇自顾。被他这么不问缘由地信爱,心口反而涌出一丝不堪重负的倦意,又想紧紧抱住他。
他仍忧心我误入歧途,问我剑意可有进展。
我老实摇头。
剑修步入金丹期后,便会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而我破境已有六十年,仍然毫无头绪。眼看小辈纷纷赶超,不免心生疑虑。
微尘峰赵师兄刚悟出剑意时,我曾前去请教,他挠挠头,“我真说不清啊,自然而然就,便似第一回出精……”
我又去问空明峰叶师妹,她羞答答道:“我那时反复告诉自己,练成了就能下山大吃一顿爆炒花蛤。”
我吃完一盘花蛤,放下筷子,陷入沉思,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花蛤味道不错,给师尊也打包一盒。
师尊聚精会神地听完我的经历,微微一笑,“剑意是心之决意,当时则动。你只是尚未遇到那个需要你下决心的时刻,无需着急。”
我点头,心想:还得是师尊。
两厢沉默了一会,他似是随意道:“仙门之中若要立足,要么倚仗师门传承,要么借助世家妻族。自你晋升元婴,向我求亲的便不知凡几,早有几册佳人丹青递到我案前,你可要一观?”
我见他仍如长辈般蔼然,仿佛乐见其成,一时负气道:“徒儿已有心上人。”
他似被一剑刺穿胸口,骤然抬眸,瞳孔收缩,死死盯着我,一个“谁”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他咬牙吞下,涩声道:“你并非那等无担待之人,既有心上人,为何不结为道侣……可是魔修女子?”
“非是魔修,也非是女子。”
听闻并非女子,他闭了闭眼,压下更为复杂的情绪,嘴唇嗫嚅,“那么为何……”
“我尚不知他是否心悦于我,不敢冒昧。”
“怎会有人不喜你……”他已是失魂落魄,全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竟还能摆出老师的架子来教训我,“我们修道之人虽然天长地久,但情缘聚散如流云,若不及时抓住,恐怕抱憾余生……”
他的声音发颤,于是仓促收住了。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谨遵师尊教诲,弟子打算近日便向他求亲。”
“如此甚好,若有什么地方需要师门出面的,只管告知。”他的声音平乏而空洞,“为师尚有事处理,你下去吧。”
我推门离去前,最后看他一眼。他正弯下腰,心疾发作一般紧攥衣襟,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从未见他失态至此,整颗心也跟着揪紧,一时颇为后悔,急欲回转,将他拥入怀中,好生哄慰一番。
到头来只是无声告退。
修道者最怕欠下因果债,他若是知晓我的情意,又对我无意,必不肯再令我近身。
我原打算隐瞒心意,待他情潮发作时,借用“有事弟子服其劳”的堂皇借口,先帮他度过难关。
但被小师弟点醒,又见他此时情态不似人师,更多了几分把握,他……亦对我有情。
三日后,便是我们初次欢好的十天之限,他情潮发动之时。
只看那时,能否与他心意相通。
【注】
本文采用的修真境界:
炼气、筑基(李平生)、金丹、元婴(裴决)、炼虚、化神(晏怀冰)、大乘(玄嚣、谢归止)
渡劫
飞升上界
第三章 你说的那个朋友
在此之前,先有一场为我举办的元婴晋升大典。
元婴期修真者,可镇小门道统,即便在法天宗这样的大派,也是数十年才得一个,自然值得操办一场,也好叫天下知晓,法天宗又得一大助力。
赴宴前,师尊照例与我闲闲拆解与会各家的小心思,免得我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我并非遇事冲动之人,却和小师弟一样,是灾星的命格,走到哪儿,哪儿便横生祸端,比如只是参加普通的门派试炼,偏偏遇上夺舍老魔混入其中,妄图破坏禁地大阵。
我一剑破万法,次次险中求胜,只是管杀不管埋,数十年来,全靠师尊为我收拾烂摊子,才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这倒罢了,我是你的师长,合该多操心一些。可担惊受怕的滋味,实在是……”他自知失言地一笑,摇头道:“你虽屡屡历劫,又何尝不是大机缘,我怎可强拘你于羽翼下。”
话虽如此,每当我去各地试炼,他总是赐下无数法宝卷轴,只盼我能多一点防身手段。
无怪乎早年坊间传我奸邪馋媚小白脸,待我三年戮魔五年屠蛟、谣言又换了个花样——连璧真君可真是养了条疯狗、得了把趁手凶器。
再到今时今日,我功成上品元婴,一剑震荡十洲,连流言蜚语也一并灭却了,耳畔只闻一声声英雄出少年的赞美。
“裴道友当日结婴,可真是天下震动。我听门中长者说,上次得见那般祥瑞之气,还是圣人玄嚣渡劫时。”
这话不过图个吉利,偏有一名小派长老当真道:“老朽观这裴少年根骨清奇,有望成为圣人以下飞升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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