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潭的阿爷姓裴,名字不得而知,旁人都唤他裴老,这老头虽鬓发斑白,看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却精神奕奕,笑着将苏潭搂进怀里,慈爱地抚着少年头发。
“你这孩子,乱跑去哪儿了,可担心死阿爷了。”
苏潭道:“我去完成阿令的遗愿了,他说想回家,我做到了,我送他回去了。”
原来,苏潭与洛水乡那个叫阿令的孩子玩得很好。
阿令是凡间城池的小孩,多年前洛水乡的人采药时将他与他父母带回了此处,他父母被祟气感染,不治身亡,阿令便被裴老收养,多年后发现潜伏在体内的祟气时,已经来不及救他了。
阿令深知被祟气感染的人,会变成怪物伤害周围人,他趁着理智尚存,便自戕了。
死前喃喃着想回家乡看一眼。
也不是什么遗愿与嘱托,却被苏潭记在心底。
苏潭抱着他的骨灰偷偷离开洛水乡,将他送回那座已成废墟的人间城池。
就是在那里,他被妖魔窟的邪魔抓走。
后来又遇上天玄宗的人,才九死一生地捡回一条命。
裴老听得心惊胆战,连连搂着苏潭,老泪纵横。
他仰起头朝众人看过来,连声道谢。
那双褶皱耷拉的眼皮下,眼珠泛白,几近透明,只是凭感觉朝众人望来,并不能看见谁。
裴老解释道:“诸位见笑了,老朽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卜算泄露天机,一双眼便是天惩。”
裴老招呼着众人落座,又吩咐一旁的中年阿嬷给众人沏茶。
秋茗走到最尾那个不起眼的座位时,才发现凉霄引站在原地没动。
他刚想去拉他,就见凉霄引坐到裴老身边。
忽然开口:“裴老当年测算了什么,才招来天惩?”
众人呼吸一滞。
啊这……
这是能提的吗?这是人家痛处,是伤口,就这么戳破不太好吧?
但在座的都没资格阻止凉霄引,若论辈分,这裴老在凉霄引面前也是后辈。
裴老噎了一下,满脸尴尬地摆了摆手:“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左右事情都结束了,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凉霄引轻笑了一声:“对啊,你不过只是失去一双眼,有的人却连命都丢了,魂魄都碎了,永无轮回。”
凉霄引现在的状态有些怪。
一贯温润的人此刻像是被触了逆鳞,惹了忌讳,言语间更是咄咄相逼之态。
裴老脸色愈差。
他叹息一声:“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再问呢。”
“过去的若都算作过去,未来只会更糟糕。”凉霄引不依不饶。
裴老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能感觉到迫压他的气势很强,便扭头问了苏潭一句:“这位高人是?”
苏潭说:“是天玄的前辈。”
在座几人都不知凉霄引的底细,唯独言如琢凑热闹不嫌事大,将刚搞明白的事一股脑地说出来。
言如琢:“裴老头,这人是天玄的前辈,是我看上的那美人的爱侣,还是凉家后人呐!最近遗珠城的事知道吧?就是这人将整座城池拱手送给傀的。”
裴老闻言一怔,连忙站起,甚至带翻了座椅。
众人神色凝重起来。
苏潭连忙扶住摇摇欲倒的裴老:“阿爷,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将一座城池交给傀很荒唐,但也不至于惊成这样啊。
况且,洛水乡早就不与遗珠城来往,也不关心上仙门如何,怎就这般激动?
裴老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缓缓站稳,腿脚还在颤。
他哽声道:“还请这位……前辈与我单独一叙。”
秋茗扯了下凉霄引衣袖:“师……凉……”似乎哪个称呼现在说都不合适,秋茗抿着唇,碰了下凉霄引的手指,对方回眸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下,又将他手指裹进掌心。
凉霄引的掌心是湿的,是汗。
刚刚他情绪很激动。
为什么?
秋茗想不太清楚,那边什么也没看出的苏潭觉得气氛古怪,便找理由打破尴尬。
“啊对了,阿爷,我这有位朋友,想请你帮忙卜算一卦来着。”
秋茗:“……”
他什么时候想卜算的?明明是苏潭想让他算。
这祖孙两都不对劲。
言如琢哗啦一下展开折扇,配着他全身叮铃作响的珠玉配饰,奏乐似地开腔道:“不能只给一个算呀,本少主大老远跑来,给我也算一算吧,唔……本少主什么也不缺,那就算姻缘吧。”
苏潭懒得搭理他,裴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偏偏卜算的时候,言如琢心血来潮,仗着裴老有眼无珠,将秋茗推到裴老面前,凉霄引刚要阻止,秋茗就被提了一根发丝丢进卜算灯中。
“测算姻缘是吧。”凉霄引刚要毁了那灯,便听裴老如是说道。
算姻缘,不是算命数。
那便没事。
一根发丝只能卜算一次,裴老没办法给秋茗算第二次,凉霄引这才收手。
言如琢言语轻佻道:“对啊,裴老,传闻您是九荒楚家走出的卜算师,楚家出手,从未失算过。若您替我算得不准,可就砸了楚家招牌了。”
裴老也不生气,待那发丝燃烧成烬,他直接将手探入火中,摸了摸那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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