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漏了她的变故,那是你从不相信的情爱,便给了可乘之机,是你觉得从来都无关紧要的辛离厄唤醒的她。”
不得不说,秋茗一直话不多,又社恐,如今这么会说气人的话,是件罕事。
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映入凉霄引的眼帘。
凉霄引没有阻拦他,他将战场交给他养出的宝贝徒弟,自己则成为永远坚实的后盾,任他的小秋茗造作,他只要防着神帝狗急跳墙就行了。
眼见杀神诛心的目的快要达到,秋茗望了眼他的后盾,眼底浮出柔软的笑意,耳尖红了点滴。
“差不多了,还有一样你没算到,你永远都想不到的……”
话时,被神帝抵御在身前的一根琴弦中,蓦然映出一缕灰雾,待到神帝反应过来,一只眼已瞎,流淌出暗黑色的血泪。
秋茗冷冷看着,悠然开口:“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最在乎无穷寿数,你以为你给了另一个你最好的报酬,就是让他随你一起永生,却不知,这对他而言是无穷的折磨。”
“你也不会想到,另一个自己居然不怕死,也不感激你给的无尽寿命,居然要与你同归于尽。”
很多很多年前,泛沧浪就想死了,他同神帝不一样,神帝活着拥有一切,尊荣,力量,权势,可他活着却永远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哪怕力量强悍,人人畏惧,却也从不被谁善待过,唯一的真心……或许只有凉霄引在峰上为他沏的那杯茶,唤的那声师弟吧……
缠着他,要致他于死地的是另一个被他抛弃的自己。
身前的劲敌是拿到了七绝琴器灵的魔神柱灵神。
身后,还有一个已经和自己神格融合的抚琴。
当真是已走到绝路。
神帝不禁想:若是再谨慎些,若是没那么急于求成,若是再多思量算计些,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但泛沧浪并没有给他多余的事件想那么多。
他被包裹在七绝琴弦织就的罗网中,和恨他入骨的另一个自己在一起。
知道他命门所在,知道他弱点是什么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他快要……败了。
让他接受命运太难,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败,旁人逍遥。
在看那琴弦被秋茗赋予强悍力量的一瞬,他洞悉了一个秘密。
他近乎咆哮,讥讽地瞪着秋茗:“我落此下场,那你呢?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为了束缚我,你恐怕已经拿回了灵脉了吧?”
秋茗默然,掌控琴弦的手指依旧不曾动摇,眸色却黯然一瞬。
神帝笑了,近乎疯狂:“哈我猜对了,你已经拿回了灵脉,你从人间获得的人性会慢慢消散,最后只能成为魔神。”
“若是控制不住本性,你终将要吸干两界灵气,将这世界变成荒芜之境。若你要为了抚琴而遏制自己的本性,就将永镇归墟境,永远沉睡,再无苏醒之日,你又要怎么选?”
“关你屁事!”
秋茗气得浑身发颤,他甚至不敢看凉霄引的脸色。
确实,在赶赴归墟境前,他遇到了从记忆碎片中走出的言如琢。
少年一瞬沧桑了十岁不止。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是言家那个不羁顽劣的少主,甚至偷偷喜欢过秋茗,可他也是百年前那个挖走秋茗灵脉,为己所用的罪人。
人有三魂,一入冥,一守主,一居墓。
因着轮回路断,灵泉净化的只是入冥那一魂。
言如琢是言家老祖没错,却也不完全是,只有一抹带着天赋的魂投身成了言如琢,那些贪嗔痴恨早已随着身躯消亡而化作红尘祟气中的一部分。
“你拿走吧。”他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因为到了这个地步,道歉真的无用,若他只是利益既得者,他还能说服自己,那些不是自己的错,可在看完那些记忆后,他终于知道,他原来是刽子手,是持刀者。
早已不复意气风发,少年满眼灰翳,暗淡地像是已死之人。
秋茗本可以拿了灵脉直接走,他现在需要灵脉,否则他要怎么保护师尊?
面对该恨的人,他本可以像泛沧浪说的那样,直接吃掉效果最好,可他剜灵脉的时候,动作温柔地不像他自己,倒像是凉霄引的模样。
即便不做个有仇报仇的人,秋茗也不觉得自己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可那一刻,他停下脚步,回头对言如琢说了一席话。
“人有三魂,你体内只有他的一魂,算不得是他的转世,不必给自己那么多负担,我拿走灵脉不是为了报复你,是我现在需要,仅此而已。”
他想了想,又说:“言如琢,我会赢,你好好活着等着我。”
看着言如琢茫然的眼神,泛沧浪又在秋茗耳边说:“他最好的结局就是以死谢罪。”
“闭嘴。”秋茗皱眉呵道。
“……”
大约是穷尽了这辈子看过的道理,学过的文化,秋茗不熟练地,用最凶恶的态度说着劝人向生的话。
“言如琢,你若觉得亏欠我,就必须活着。”
“一个有罪的人不能也没有权利去死,他必须话着,经受折磨,煎熬,像煎鱼一样翻来覆去地煎,像熬药一样咕嘟咕嘟地熬,用这样的方式来赎自己的罪,罪赎完了,才能一身轻松地去死。”
“所以……言如琢,你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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