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待着秋茗取走他的性命。
秋茗朝他走来,或许“原谅”这种话并不能让言如琢宽慰安心,他这样的人遭逢那样的变故,只要有着一颗坚毅纯粹如赤子的良心,就不可能与自己和解。
秋茗想了想,难得地思忖了很久。
然后,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还不够,你还要做一件事,才能还清。”
想死很久了的言如琢失落地看着他。
秋茗:“你要随我回去,然后陪我一起修炼,我师尊虽然对我很好,但很严厉的,我吃过的苦,也得让你受一下才行。”
言如琢愕然地瞪大了眼。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无知少年,十年懊悔中,他看透了太多太多,自然不会不明白秋茗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他要拒绝吗?
他怎么能拒绝?
怎么可以拒绝?
言如琢自己都没察觉到,他麻木了十年的情绪一瞬崩溃,干涸的眼眶流淌出泪。
秋茗啧了一声,没有办法,拍了拍对方的肩,谁料言如琢太久没休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秋茗扶住他肩膀,却让他不小心撞进自己怀里。
城楼上与末未并肩站立,俯瞰城中的凉霄引:“……”
秋茗浑然不知,好人做到底地抱着泣不成声的言如琢,哄了好一会儿。
没有人的感情的末未傀浑然不知凉霄引是何心情,只一个劲地谈论城中之事。
“那块山海图有多大?能容下多少人?宛丘神裔本就无辜,他们是最该被带去安居的,再然后是那些一生未造恶业,平白受苦的凡人,这么一算,似乎还有富余空间,那修士这边您打算再带那些走?”
“我们做傀的倒是不怕祟气,少占点名额,就不去了,留在这里就好。”
凉霄引的眼就没从城下的秋茗身上挪开,撑着城墙边沿的手指也微微攥紧。
余光一瞥,守着城门的沈霁也一言不发,抱着长剑,盯着秋茗看。
凉霄引:“……”
他有一点后悔了,早在十年前,人间时,他明明就看到了多少人觊觎他的小徒弟。
在互明心意后,在占有欲的支配下,日日夜夜同他小徒弟亲密无间,门舍生香后,他懊恼地发现,他真的是……一丁点儿都忍受不了,那些人怎么能喜欢他的秋茗?
心魔从来都不曾彻底除去,他的心魔叫做:占有他的小徒弟,他的秋茗,他的茶茶……
“对了,您刚说的那些事我有印象的,因着守城,我一直观察外界的变化与异样。”
末未的话终于将凉霄引的思维拉回来。
“确实有一股非人非鬼非邪非魔的气息徘徊在城池周围过,它似乎想进来,但被我拦住了,我看它快发疯准备攻城的时候,又被一抹同它相差无几的气息拽走了,拖到南边那块祟气最密集的地方。”末未皱了皱眉,回想起来都觉得那场面悚然,“那些祟气像是同那两道气息有仇一样,群起攻之,分而食之了,一点残留都没剩。”
总算有一件令人欣慰的事了。
凉霄引松了口气,想:属于那个人的结局不止要被他和秋茗诛杀,还要还因果于那些他造出的祟气。
人间事了。
再回砀山时,却多出了好几个人,凉霄引叮嘱周芃给他们安排寝宿之地,还强调了带远一些,最好走上一两个时辰都来不到他们的屋舍。
便拎着一脸茫然的秋茗丢进寝居。
秋茗:“?”
直到从城下那个拥抱,逼问到和沈霁对视的几眼,再到更奇怪更离谱的问话,秋茗被晃地就没有歇过,他目光涣散地盯着床顶上摇曳不止的帷幔,嗓子哑地不成样子,喉咙里都是破碎的音,偏偏还被逼着问话。
哪个能相信,他一贯清冷自持,温润如玉的师尊关上门,阖上帘,是这个德行啊?
秋茗欲哭无泪,因为都被欺负地泪花淌干了。
到后来,就更过分了。
他逼问着他:“你喜欢的究竟是谁?”
“是……是师尊。”
“确定吗?”
秋茗喉咙里泛出破音,近乎崩溃,“……喜欢封声前辈,封声还不行吗?”
“那你师尊呢?”
秋茗惊恐地瞪大眼睛,满目写着:你疯了吧?
可下一刻他就瞪不出来了。
被折腾地不行,秋茗恨恨瞪着他:“你这人简直……唔不讲道理,不都是你吗?”
这门一阖,便是三天也没敞开过。
秋茗总算看透了,他师尊其实是个小气鬼,严于绿己,宽衣待他,不但醋别人,还自己醋自己。
可那又能怎样?
他已入君怀,便是君之我所系,卿之我所意。
此生不换了。
***
他将你捡回家,看着你长大,教你习字练剑,陪你三餐四季,知道你的所有事,包容你的不完美,愿你意气风发,望你平安顺遂。
而你想要的,从来都是那双怜悯苍生的眼,一直落在你身上。
不只是师徒情,还有……别的。
孺慕与敬仰为枷锁,情爱与尘欲是鸩酒。
反复隐忍克制后,你才发现,那个比你还克制不住的人,竟然是他……
他对你早已动心。
在你之前。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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