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不好的一切带来的沉重和复杂，都被深夜里突然而来的一通电话打散。
这么好的月色，属实不应该被辜负，他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约会，大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洛听潺又捋了一把汗湿的头发，偏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一边起身去拿衣服：“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
第52章
电话安静了两秒，洛听潺耳边响起濯月的声音：“可我想来接你，蝉蝉。”
他已经穿上了衬衣，扣纽扣的动作一顿，没来得及对听到的话作出回应，对方已经说出了第二句。
“我在你楼下，蝉蝉。”
洛听潺短暂的愕然后迅速下了床，扶住窗栏从巨大的落地窗低头往下俯瞰。
他住在二楼，十几米的高度，足够他看清地上站立的人影，艳红的衣裳，披散的及臀长发，在夜风中缱绻地浮动。
他站在高处低头往下看，濯月像是有所察觉般，站在楼下仰起头往上望，四目相对间，男人忽然绽出一个笑容，冰冷漠然如高山积雪般的面容顿时生动起来，美丽莫测染上温度和暖昧，由高立云端的神祗走入人间，变得活色生香。
洛听潺看着看着，不由自主也弯了眉眼。
他朝濯月挥了挥手，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说：“等我。”
几乎是立刻，回应从被握在手中的手机传来：“好。”
电话并没有被挂断，而是被放在床上，直到回到床边，沁凉钻入脚板，洛听潺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忘了穿鞋子。
短暂的懊恼后，很快被甜蜜取代。
他摇头笑笑，心想，大概，这就是恋爱吧。
*
凌晨两点的时间，洛听潺并不想惊动家人，尽可能放轻了动作，悄悄出了门和楼下门口等待的男朋友汇合，然后上车，绝尘而去。
濯月家露台上放了两把躺椅，旁边是一张圆圆的小桌子，摆了小巧精致的糕点作为零食，洛听潺他们到的时候还散发着热气，一看就是才准备好的。
香气氤氲在鼻尖，洛听潺忽然就觉得有些饿了，捏起一块抿了口，甜而不腻。
月华如水，星子闪烁，实在很美。
他没有客气，在调整好高度的躺椅上躺下来，濯月也没有说话，一并在另一张躺椅躺下。
静谧流淌，夜风温柔。
两个人静静欣赏着月色。
浩瀚天幕和蔚蓝大海一样使人心胸开阔，望得久了，洛听潺不由又想起了夜里那一场深梦。
寂静的夜里总是容易让人想要敞开心扉一吐心事，何况氛围这样好。
“濯月。”他忽然出了声。
并且很快得到了回应，濯月说：“嗯。”
于是洛听潺讲述了自己的梦境。
第53章
梦境的主人公是一株小竹子，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里睁开眼睛，第一次将五彩斑斓的世界容纳进眼底。
小竹子生活在一个美丽而寂静的山谷，鲜少人烟，灵动的小鹿跳跃在林间，会朝它呦呦鸣叫，灿烂的野花在微风中朝它点头，河水一年四季叮咚作响，偶尔扑腾一朵浪花，回应它的自言自语，因此小竹子过得快乐而又寂寞。
山中无岁月，不知过了多少年，小竹子从总角孩童长成一个清俊少年，嘴角总是含笑，眸子清澈，目光柔和可亲。
同样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日子里，外出采集野菜的少年捡回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男人束银冠负长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少年生性仁善，加之好奇，费心将男人救醒。
男人醒后自称失忆，前尘皆忘，于是少年为他取名，留他在谷中小屋，教他耕种牧渔，教他驭灵修炼。
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朝夕相处十年，情谊深厚。
男人身上有疾，难以医治，于是少年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男人，签订契约，以契约的方式牵制男人的伤势，从此两人命运共享，生死与共。
男人一点点恢复记忆，少年从未出过谷，男人说想出去，少年却没有多做阻拦。
外出的男人很快辄反，给少年带回了一块糖。
闪亮亮的包装纸，比春日里翻飞的蝴蝶还要美丽。
含进嘴里，那样甜。
少年腮帮子鼓起，笑得眉眼弯弯。
渐渐的，少年也开始和男人一起出谷，他还没有长大，不能离开太远。
又一次分别，少年站在山谷出口，笑着和男人挥手，说：“我等你回来。”
男人捏住他的脸颊：“回来给你带糖。”
少年要求：“要葡萄味的。”
男人失笑：“知道了，小谗鬼。”
那天的阳光那样好，少年以为是短暂的分别，一心一意惦念着男人带回来的葡萄味的糖，还悄悄抹了抹口水，可等来的却是永别。
契约断裂，那颗用以牵系两人的禅心，他再也感受不到。
一年两年，十年百年，都说竹生而无心，他确实因有了禅心而开启灵智。从担忧到麻木，他一点一点变得虚弱，终于有一天，他不再等待，而是走出了山谷。
去寻觅自己丢失的心。
浑浑噩噩数十年，踏遍芳菲人间。
遍寻不得。
意外失而复得，却已不再执着，转手赠与他人。
与其说这是一场梦，不如说这是小宝的记忆回溯，大概是小宝将禅心赠予他的副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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