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选个得力的人,怎么好送到今上那里。”宁修云抬手落子。
裴延:“看来殿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宁修云点了点头,“你知道是谁。”
裴延落子的手一顿,“殿下,这也是僭越之举。”
裴延抬眸。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味盎然。
僭越,但却十足有趣,或许比这棋盘上不见血的厮杀更有趣。
“什么时候猜到的?”
“殿下,这是秘密。”
“哼。”
一盘和棋。
两人很快又开了新的一局,这次并未再闲聊,全身心投入到对弈中。
但一直到简寻捆了梁番回来,两人的这局棋都没能结束。
宁修云见到简寻回来,把手里的白子往棋笥里一扔,说脱身就脱身,完全不管已经杀上头的裴延的死活。
手里还拿着黑子的裴延:“……”
他心生郁气,侧目看向三个不速之客,可惜眼神不能杀人,否则这三个人都死了一百次了。
沈三是和简寻一道回来的,他脸上全是喜意,走到太子身侧报告了一条好消息:“殿下,梁番的私产、醉风楼今年的流水已经全部收缴完毕。”
宁修云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沈三一脸激动地比了一个数字,比得上太子十年俸禄,可以说是大丰收了。
“做得不错。”宁修云赞赏道。
而简寻则像拖死狗一样抓着梁番的后衣领把这个吓得腿软的宦官拖进了院子中。
简寻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衣袖上好像还沾了血,估计抓梁番的时候还和人动过手。
宁修云问:“不顺利?”
简寻摇了摇头,否认道:“他身边那个守卫武功不错,但也没什么麻烦。”
简寻说着手一松,梁番“哎呦”一声整上半身撞在地上,瞬间吸引了院子里其他人的视线。
梁番双手被简寻绑着,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他在地上蛄蛹几次,才好不容易翻过身,正着跪在太子面前,抬眼看到石桌边那位青年的长相,呼吸一滞。
“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梁番颤抖着一磕头。
他穿着一身灰色长袍,料子做工绣样都是一等一的好,比宫里那些值守得太监过得滋润太多,看起来甚至都不像一个宦官,更不像是曾经做过许多年奴才的样子。
江城这么多年,把这个趴在阴暗处吸百姓
血的蛀虫养得膘肥体壮,甚至能让人尊称他一句“老爷”。
梁番近乎五体投地,噤若寒蝉。
那拿着长刀而来的青年武功太高,他的护卫没来得及掩护他逃走便已经尽数被杀,后他又眼睁睁看着青年叫来人,把他的住所抄了底,看着东西一箱箱抬走,他心都要滴血了。
那可都是别人孝敬他的奇珍异宝,还有从醉风楼昧下来的银钱,现在,都是太子的了。
梁番一度以为这是群土匪,见到那石桌边的白衣青年才知道是太子派人做的。
宁修云瞥他一眼,淡漠道:“梁公公眼力不错,还能认出孤来。”
梁番一个激灵,没想到太子竟直接点明了他的身份,他颤声道:“殿下和陛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便离京二十载,老奴还是认得出来的。”
宁修云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原来如此,嘉兴帝在做假脸的时候还考虑过这层因素,还真是用心良苦。
“原来如此。你既然是今上身边的老人了,就把二十多年前今上南巡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说来。”
“这,殿下……今上有令,即便是皇室中人,江城的事情也不能外传。”梁番犹豫着说。
“是吗?”宁修云抬眸看了一眼简寻。
简寻手一抬,长刀出鞘,挥刀插入地面,雪亮的刀锋距离把梁番的脑袋劈成两半只有一寸之遥。
梁番唰的冷汗都下来了。
宁修云笑容温和地看向梁番,“你自己选。”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梁番咽了口唾沫,“奴才……说。”
梁番挑着和太子有关的重点,从嘉兴帝南巡的第一日开始,直至回到国都的旧事一一道来,宁修云也知道了原身的身份以及醉风楼的真正由来。
当年嘉兴帝在江家老侯爷暗中帮助之下,杀了自己七个弟弟,包括一母同胞的太子宁鸿朝,先帝其他诸子年幼,弥留之际只能将皇位传给这个资质平平的大皇子。
嘉兴帝初登基时,民间便有流言说他残害手足,孽力会回馈到自身的子嗣上,若不诚心忏悔,必然断子绝孙。
嘉兴帝原本是不相信这个流言的,但他三十六岁登基,原本便有一个儿子早夭,登基时公主倒有七八个,皇子却只有一个独苗苗,流言传开的第二个月,十七岁的二皇子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病逝,此后有七个嫔妃产子,公主平安降生,三个皇子全部早夭,一个也没活下来。
嘉兴帝终于慌了,直到三皇子的生母良妃有孕,嘉兴帝发现良妃与一大臣私通,孩子是个孽种。
嘉兴帝怒极,但他对流言心生恐惧,越恐惧就越想验证流言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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