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月昙直到这时才彻彻底底打量了玉笙寒的容貌,淡声说:“你是神的剑。”
瞧着对方茫然的神情,他语气也有些疑惑:“化灵前的事,你半分都不记得么?”
宿月昙却是清清楚楚地记着,那日雷劫之下他魂飞魄散,被神拢在掌心带出了火海。
也记得在寂声山下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神与他说过很多话。
照看着他,陪伴着他。
就像当初自己照拂小草时一样。
宿月昙并不怪祂当初将魔气给了自己,因为受了神的福祉,他灵力涨得飞快,这才早早化了人形,去见过人世间的一切。
他也知道神当初这么做,许是实在对凡尘和仙界太过失望。
换做是自己,恐怕做不到像祂这样细细谋划,将每个人都报复得彻彻底底。
宿月昙终究只是一朵花,他不喜欢想太多东西,也没想过要拥有什么,能活便活着,不能便死去,物竞天择才是这个世间赋予他的天性。
玉笙寒却是愣了半晌,恍惚道:“是么?”
他回过神来,轻轻笑着:“罢了,是与不是似乎没什么区别,终归我现在只是殿下的剑。”
“在他不要我之前,我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
*
塔中没有一丝一毫活物的声音和气息,宿云微只能听见东池宴的呼吸声,还有他并不算平静的情绪。
宿云微昏昏沉沉的,睁眼的力气仿佛都已经被法阵偷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动弹。
他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魂体有要破碎的趋势,挣扎着呜咽出声。
东池宴已经将他的下颌接上,但似乎并不想听他说话,给他下了咒符。
宿云微的声音也虚弱无比,像是一只淋了雨要死的猫,轻飘飘挠着东池宴的心。
他眉心跳了跳,起身凑过来,解了那道咒符:“怎么?”
“我的魂体……”
宿云微嗓间满是血腥气,音量微弱难辨,痛苦道:“我要凝魂丹。”
他眼前一片模糊,恍惚看见东池宴从怀中取出了药瓶,眼睫垂下去,再也坚持不住一般阖上了。
东池宴淡淡道:“宿月昙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雾林是宿月昙自己设立的庇护所,东池宴下了法咒将他们困在其中,却没办法对他施加攻击。
宿月昙小幅摇头:“我不知晓。”
“你与他血脉相连,怎会不知。”
宿云微没吭声了。
他不擅长说谎,更何况身体虚弱,没有精力去应付东池宴,便只能保持沉默。
东池宴冷笑道:“当年你对我多有隐瞒,但我也还算了解你,同我说慌可没什么用。”
宿云微阖着眼不欲说话。
他看起来实在是难受,呼吸都已然微弱了,眉心微微蹙着,似乎下一瞬便会彻底昏迷。
东池宴缓了语气,轻声说:“凝魂丹便在此,你与我实话实说,我便给你可好?”
魂体摇摇欲碎,宿云微甚至觉得陈年旧伤都有些隐隐发痛,痛意顺着四肢百骸流淌上去,最终如针锥一般戳着空荡的胸膛。
他闭了闭眼,半晌没能睁开,只轻声道:“他是在神的护佑下转世的。”
宿云微嗓音十分微弱,东池宴垂着眸凑近了些许,才将后一句话听清:“体内蕴含着神力,恐怕无人能做他的对手。”
宿云微顿了顿,闷哼一声,唇角落下一行血迹,将最后一句话补完:“玉笙寒也不行。”
玉笙寒的力量,东池宴是有领教过的,他很强大,灵力实在旺盛,甚至平日使用的灵力都只是他识海中的冰山一角,东池宴压根不能知晓他真正的实力。
但宿月昙的灵力,如今还在玉笙寒之上。
东池宴感到了一丝焦虑,见宿云微唇边血迹越发多起来,取了一颗凝魂丹给他喂下,漠然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丹药入口即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灵流蔓延而开,将神魂箍住。
宿云微这才再次喘上气,忽地冷笑道:“我以为你聪明一世,既知道利用张如韵替你破了霜城做皇帝,又从我体内取走心脏,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交由我来想?”
话音刚落,下巴又是一痛。
东池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指尖用了力,死死地掐着他的下巴:“若不想再被卸掉,便不要多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宿云微唇角嘲弄地扯了扯,倒底没吭气了。
他垂着眼眸,纤长睫毛耷拉下来,像是在合着眼一般。
宿云微安静地想了许多。
他的记性不好,许多事情已经忘记,大部分尚且还记得,尤其是幻境中发生的一切。
他要趁着自己还记得这些事的时候,去仔细想想其中隐藏的秘密与暗线。
比如说玉笙寒的身份,包括自己的身份。
宿云微想,世间总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能让神对自己有一丝偏爱与帮助。
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与真相,包括相似的容颜和脾性,只能说明,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宿云微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无论玉笙寒究竟记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终归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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