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寒觉得太子殿下娇气些也没什么过错了,生来体魄便不好,自然得好好养护着。
“玉笙寒。”
宿云微平静喊他,声音轻轻巧巧,像是再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我若是死了,可不可以暂且不要寻新的主人。”
他歪倒在对方的背上,抬指摸了玉笙寒颊边的印记,低声道:“让这印记多留一会儿行么?”
“玉笙寒,”宿云微埋首下去,声音闷闷不乐,“我只有你了。”
他孤身一人从霜城来此,本该孤身一人回到霜城去。
谁叫他半途遇到了玉剑,他贪图有人陪伴,强行将玉剑据为己有。
还想要再占有久一些,久到他死去,身躯腐朽,徒留枯骨在世间,主契之间的牵连彻底断去,再彻底划清界限。
玉笙寒半晌没吭气。
他没问宿云微想去哪里,靴子脏了只不过是说辞,他知道宿云微只是不想回到小帐里,回到东池宴的掌控之中。
绕开营帐便是那大片玉兰花林,时节已过,花林早便枯萎,整个林间苍凉无比。
宿云微觉得无趣,指尖揪着玉笙寒的发丝卷弄了片刻,最后道:“放我下来吧。”
双脚落地一瞬,他忽然听到玉笙寒唤他的名字:“宿云微。”
已经有许久没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叫他幺兰,或者宿云微。
他并不是什么坠月,也不想做太子。
玉笙寒抬手将他颊边的碎发拂到耳后,他腕间带了玉兰花的香气,骤然回春般的清冽气息让宿云微有些恍惚。
那只温热的手从颊边划出去,碰到耳廓,最终碰到后颈,像是一道细密的轻吻。
玉笙寒垂眸望着他,轻声道:“你才十七岁,凡尘世人在这个年纪最是潇洒肆意,大好时光将将开始,何故总说死亡。”
宿云微忽然呼吸急促起来,鼻腔有些酸涩,喃喃道:“可我知道。”
“你如何知晓?”
“我就是知道,”宿云微眼眶有些湿,面色却无比平静,连声线都似乎没什么变化,“最多不过十月,我便会死。”
“宿云微,”玉笙寒打断道,“你想死吗?”
宿云微噎了噎。
他想活着。
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去。
但命运的预示时常在心中萦绕,无法忽视。
无论玉笙寒怎样哄他,这始终是无法逃避的未来。
他已经遇见到了自己的结局。
死亡。
宿云微垂眸站了许久,秋风从远处卷携着桂花香而来,将他颊边好不容易别至耳后的碎发再次吹落下来。
玉笙寒正待抬手,便听他道:“主契会在你体内残存一段时日。”
玉笙寒伸出去的手僵了僵。
宿云微并未看他,他的视线投向了更远的地方,一直往远处走,便是他远在京城的故里。
他的家人都在那里,迟早有一日要回去。
宿云微轻咳一声,纤长睫羽颤了颤,掩住了瞳眸,轻声道:“二十年后,你便自由了。”
到那时宿云微已死,你也不再是宿云微的剑。
玉笙寒指尖攥紧了片刻,又蓦地松开,只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宿云微性子温吞,却格外有主见,他有自己的打算和考量,关于生死,关于爱恨情仇。
这些东西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宿云微是无情之人,他永远不会为凡尘之物停下自己的脚步。
宿云微此刻尚且不知,那道联结着主体与剑的主契,在他死后二十年未满时便已经彻底散去,从此断开了牵连。
倒像是预示着他们之间本就浅薄的缘分,从来都是摇摇欲坠的。
第77章 你要什么
东池宴找来时,宿云微已经坐在树上睡着了,纱质的衣摆搭落下来,随着风动轻轻摇晃着。
他昂首看着树上的少年,对方神情安详又平和,像是误入凡尘的神仙一般,下一瞬便要乘风归去。
这世间恐怕无人能挽留他。
东池宴不太喜欢这样无法掌控的感觉,他眉心蹙了蹙,喊道:“坠月。”
树上的少年闻声睁了睁眼,纤长睫毛如同振翅的蝶羽,垂眸望着下方的人时,眼底空洞瞧不清情绪,像东池宴曾经见过的,高高在上的神像。
宿云微唇瓣张了张,却没说话。
东池宴道:“我若不来寻你,今夜可是要在树上过夜。”
宿云微这才看见天色已经暗下去,也不知是天黑还是将要下雨。
他扶着身下的树枝,臀下动了动,慢吞吞道:“我下不来。”
东池宴上前来,同他对视着:“之前怎么上去的?”
宿云微闷着不说话。
自然是剑灵将他抱上来的。
东池宴淡淡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宿云微说好。
他双臂撑在树枝上,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东池宴这一瞬不知道怎么回事,仰望着宿云微时忽然走神了片刻,仅仅只是这一个瞬间,宿云微已然松了手,像一朵从枝头凋零的花,蓦地落了下来。
东池宴心跳慢了一拍,他匆促地上前两步,好歹接住了那落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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