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绿着实有些生气，甚至想过要和爹娘断绝关系。
她骂过童为，说童为就这么木讷老实，别人问他要钱他就给，也不知道自己动动脑子。
童为有些委屈，他垂着脑袋低声说：“我有动过脑子的。”
“我只是不想你过得太糟糕，想让你在仙道门过好一些。”
乔绿顿时没了话，沉默地望着他。
那天没有晴日，冬风裹挟着寒意从街巷口呼啸而来，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
乔绿头上纱制的发绳被吹扬起来，混着几缕青丝，轻悠悠地触碰着童为的下巴。
半晌，童为听见她说：“和我走吧，童为。”
乔绿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我教你修仙，离开那座山，离开过去的故人。”
“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
*
童为没能跟着乔绿离开。
她是仙道门的入门弟子，虽然天赋极佳，但也只是个新入门半年的新徒，没有能力带童为回去。
在街巷口时，童为看见琴师就站在转角处，视线寒凉地投射过来，落在他身上。
童为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乔绿道：“那人有些眼熟。”
宿云微接了身躯，问：“你在镇上见过他么？”
琴师以前在镇上酒楼，仙道门招生那天他和童为第一次相遇，那时乔绿是不是也见到他了？
乔绿摇头。
她偏着脑袋想了片刻，又道：“不太记得了，只觉得气质有些熟悉，他怎在看你，可是认识？”
宿云微点点头。
乔绿皱了皱眉，似乎有话想说，还未开口便听人在不远处喊她：“阿绿！要走了，你人呢？”
乔绿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舍：“童为，我要走了。”
仙道门弟子常在世间游历，她此番一走，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和童为见面。
宿云微有话要和玉笙寒说，没将身体还回去，只道：“李大若考上功名，往后多半会留在京城做官。”
他虽无灵力，但身上却有其他灵力的残存，势必是受了谁的暗中帮扶。
考上状元一事，约莫是真的。
宿云微直觉那背后之人便是琴师，但玉笙寒先前言语间句句表露出他也不知晓，宿云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他。
乔绿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会经常来京城的。”
她怀里灵石嗡嗡作响，被师姐们催得急了，匆匆跑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同童为挥手。
宿云微抬了抬手臂，还没等下一步动作，手腕上忽地一热。
玉笙寒状似无意地握着他细瘦的手腕，微微用力将他整个人拉到自己身前。
宿云微没撤回手，反问道：“探出什么了？”
“灵根深厚，体魄健康，”玉笙寒若有所思道，“童为这具身体也是个根骨不错的修仙之才。”
“也？”宿云微很快抓住了重点，“你在何处又碰到过类似体格，李大那么？”
手腕上的温热丝丝缕缕地散了。
玉笙寒捋了捋袖口，笑道：“殿下聪慧。”
“我今日方才知道，李大和琴师似乎是知道一些离奇又神秘的东西，那东西与寂声山中村有关，甚至村中人人都有受到影响。”
宿云微问：“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
琴师身量很高，走在上风口处，将冷风挡在身侧，没让宿云微受到太多冷意。
玉笙寒没抱琴来，两手收在袖中，看起来谦虚又绅士，侧首对着宿云微笑。
虽是笑着，话语却有些惊世骇俗：“那山下恐怕葬过神。”
宿云微一惊。
葬神之地？
这世间鬼与仙天上地狱包裹人间，却从未听说过神的存在。
或许很多年前是有神的，但神陨之后再无新神降世，只余留神力交由仙界使用。
宿云微对神的了解仅此而已，也许以前有人和他说过，但已经不太记得。
他问：“神是何时陨落的？”
“大约千年前，”玉笙寒说完又顿了顿，屈指敲了敲额头，“唔，准确来说，是这幻境的千年以前。”
那对于宿云微来说便更早了。
他垂着眼眸沉思了片刻，同玉笙寒一道往客栈走。
李大坐在一楼大厅里，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并未抬头:“回来了。”
玉笙寒道:“童小友在街上遇到故人，多说了两句。”
李大便掀起眼皮来看他，又撤开眼望了望身后的童为。
宿云微心中有事，也懒得理会李大总是带着瞧不起意思的眼神，自顾自歪着脑袋看桌沿的划痕。
隐隐约约听到李大冷哼一声，他也没当回事。
玉笙寒道:“人多眼杂，李兄后日便要殿试，尽量别在人前出现。”
李大便起身上了楼。
宿云微跟在玉笙寒身后，见他将屋门一关，抬指点了点自己身后的房间。
宿云微便侧身将门开了，同玉笙寒一道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
玉笙寒指尖幽白灵力骤然爆开，将整间屋子笼罩起来。
隔音法阵一落，连外界的声音都彻底隔绝开，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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