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不言抬头看向屋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时他就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番情景——
整个房间里像血海，少女仰面倒在地上，恐怖的碧色猫眼还像活着一般地圆睁着，肚腹被人剖开……
被杀死的竟然是碧萝。
昨天还活力十足地与人吵架的少女，今日便以这般姿态陈尸房中。
如此残忍的景象，就连立冬和钱十五这样老练的大理寺官差都脸色铁青，路景行阴冷着脸，明显也好不到哪里去。
陶不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角上汗水滞滞，在看到尸体的瞬间，一个想法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凶手就在这「胭脂楼」中。
很可能碧萝无意中掌握了某个对于凶手不利的信息，所以当昨天凶手看到碧萝与陶不言在一起时，为了防止她泄露秘密，便动手杀人灭口！
陶不言的手紧紧握拳，身体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微微有些发抖。
如果昨天他没有遇到碧萝，没有与她交谈，也许她就不会死！不，如果自己早点抓到凶手，她也不会死！久违了的自责与愤恨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这时，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是路景行。从宽大厚实的手掌中传来的温度，安抚着他的情绪，唤回了理智。
“明松，这不是你的错。”路景行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说服力，然而望过来的眼中却带着心疼。
之前在皖州，湘波死去时，陶不言也露出了这种自责又愤恨的神情，所以这一次在发现死者是碧萝时，路景行便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陶不言闭上了眼，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黑亮亮的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坚定，“我一定会抓到你！”
“你还是不要检查尸体了，我让人把仵作唤来。”路景行说道。
“不用。”陶不言摇摇头，抬腿走进房中，小心避免踩到地上的血迹。
他走到尸体旁，戴上西岭雪为他特制的手套，伸手轻捏着碧萝的手臂。少女的手臂纤细得几乎稍一用力便能折断，他轻轻活动关节，“尸体僵已经开始缓和，死亡应该是在子时到丑时之间。”
“死因是被乱刀刺死，刺中脾脏流血过多致死。腹部是死后被剖开，没有任何防御伤。凶手应是乘其不备时突然发难。”
陶不言在路景行的帮助下将尸体翻了过来，“诶？这个……”
在尸体下方发现一只银制雕花的刀鞘，上面的花纹与之前钱十五在绯樱房中发现的匕首一样都是梨花。
“十五！”路景行喊道。
钱十五接过刀鞘，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道：“这就是那把匕首的刀鞘。这么说来，杀死碧萝的人便是杀死绯樱的凶手。”
陶不言没有说话，他又仔细检查了下尸体确认再也没有其他发现之后，抬手替碧萝合上了眼睛，让衙役将尸体抬走。
一个十三岁的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轻易抹杀，陶不言的脸上再次露出悲戚之色。
“让西岭雪尽快检验一下这具尸体。”路景行开口吩咐道。接着他走到陶不言的身旁，毫不在意大方地握住了他的手。
陶不言收敛情绪，向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手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后便抽回来。这个动作正巧让钱十五看到，他眨了眨眼，刚才……大哥是不是在和陶公子牵手？
等等，在宣平侯府的记忆突然对他展开了攻击——他们两个？！钱十五立刻求助般地看向立冬。
立冬冲他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唔……钱十五觉得头有些疼，不，现在眼睛好像也有点疼了。
这房间明显比三楼绯樱的房间要大了许多，家具摆设也上了一个层次。路景行环顾了下房间四周，“屋中没有打斗的痕迹，根据把守的官差说，没有任何人进到过「胭脂楼」，充分说明凶手就是「胭脂楼」里的人。”
“是一个在子时敲门也不会让碧萝怀疑，并为其开门的人。”陶不言继续说道，“是一个深得她信任的人。”
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立冬，“立冬，你可以有发现昨天碧萝在药铺购买的药？”
“没有。”立冬摇摇头。
“看来昨天回来时碧萝就将药交给对方。也许是在那个时候让凶手感到了危险，所以决定杀人灭口。”陶不言喃喃自语。
“接着来就去好好问问「胭脂楼」里的人。”路景行说道。
因为命案发生在二楼，「胭脂楼」姑娘们的房间也都在二楼，因此没有人愿意待在屋中，此时都聚集大厅之中。
「胭脂楼」中皆是异域美人，因此姑娘的人数并不多，这大厅之中坐着也不过十人有余。
或许也正是这种物以稀为贵，使得「胭脂楼」这六年来稳坐王城第一青楼的宝座。
原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姑娘们，见到路景行和陶不言下楼，便立刻都聚集到一起，一个个神情紧张地望着他们。
被十来双眼睛这样盯着，让陶不言有些不自在，他微微垂下头，避开姑娘们的眼神。
路景行那张不喜于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他踱至大厅中央，负手而立。他本就身姿挺拔如松，衬着一身大红色官服显得更加威严，他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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