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也会手把手地纠正温格尔错误的烹饪动作。他会从背后握住温格尔的手,一点一点地告诉他如何分配比例,如何打发奶油。他们坐在厨房边上,看着烤箱里逐渐膨胀的蛋奶酥,一起吃掉所有的失败品。
卓旧几乎都想得到。
他从没有见过甲竣,但却已经时时刻刻感觉到这个雌虫在温格尔身上留下的痕迹。
生病的雄虫,做蛋奶酥的雄虫,专注地养育幼崽的雄虫,做口菇汤的雄虫,甚至是和束巨一起的雄虫……
都是甲竣的雄虫。
在此之前,温格尔不会是束巨的先生,不会是卓旧的理想雄主,也不会是沙曼云完美受害者,更不会是阿莱席德亚的小蝴蝶。
他就是完完全全的属于甲竣,从过去,到现在。
当这种认知一旦出现后,卓旧也会忍不住生出一种遗憾和不悦。可他又并非阿莱席德亚那样,买椟还珠,亲手将珍宝摒弃。
说到4号阿莱席德亚的时候,这个人就出现在走廊的一角。他笔直地朝着雄虫的房间走过来,在看见卓旧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沉默地对立着。
谁也不让开。
雨水敲击着墙面,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音。微微晃动的灯将阿莱席德亚的颧骨照亮,整张脸显得格外的可怕。而卓旧则将自己那些破损的身躯隐藏在阴影中。
最终,卓旧退了半步。
“聊聊?”
阿莱席德亚说道:“让开。”
他和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好聊的。对于卓旧,阿莱席德亚始终厌恶,从最开始四个人都被囚禁在各处开始,到后来的水刑、航空器乃至现在取物资的全过程。阿莱席德亚都不喜欢对方。
“阿莱席德亚。”卓旧慢悠悠地问道:“温格尔心情不好,对你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阿莱席德亚嘲讽道:“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他肆无忌惮地扫视过卓旧被普罗和克斯折断过的手指、敲断的腿骨。
卓旧也不生气。
这个雌虫从没有将自己身上的伤痕掩盖起来,哪怕是处理也只是让其看上去不那么血肉模糊,“至少我没有变成另外一个种族。”
“你真可怕。”阿莱席德亚也懒得掩饰了,“对,我现在就是寄生体了。但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卓旧支棱起自己的铁棍越过阿莱席德亚,他的铁棍敲击在地面发出哐哐的声音。
这种噪音像是被拉长的钟声,又像是指甲刮拉地面的尖锐声。
没有什么故弄玄虚,也没有什么话里藏刀。
阿莱席德亚就像是随手把自己的底牌朝着上面一摊,展现着碾压性的力量。他那些毫不掩饰的嫉妒、渴望和进食的本能野兽一样暴露在卓旧面前。
“温格尔想要让嘉虹上学。”卓旧说道:“其实你会是一个好老师。”
阿莱席德亚充耳不闻。
卓旧也不再劝说,他眯起眼睛,反问“你难道真的想吃掉雄虫?”
“为什么不可以?”阿莱席德亚强调道:“你管我?”
他们的谈话就此中断。
因为完全进行不下去。卓旧朝着自己的追随者聚集地走去,而阿莱席德亚站在了雄虫的房门前。
他只是站着。
始终没有开门进去。
*
和温格尔的童年相似,阿莱席德亚要什么便有什么。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被雄父耐心又专注地孵化出来,又有一个强大雌父手把手教导他的学习,甚至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作为对照组来满足他的优越感。
但他们又是不相似的。
阿莱席德亚明明拥有了那么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总觉得自己从没有别人真正的喜欢过。
特别是在雌父为了工作,潜伏他乡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
阿莱席德亚错觉自己是雌父的一个替身。
他的雄父看他的目光,有时候坦白到让阿莱席德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雌父的复制版。从衣着打扮到吃饭口味,到谈吐言行再到战斗风格——雄父全心全意地为雌父服务,他熟悉那个雌虫的一切。
然后,套模板一样敷衍在阿莱席德亚的身上。
“哥哥。”他的双胞胎弟弟并没有阿莱席德亚那么的敏感,甚至因为不够出色,他比阿莱席德亚拥有更多的自由,“雄父给我们买了曲奇饼。”
不,我讨厌曲奇饼。
阿莱席德亚看着桌子上的巧克力曲奇饼,勉强自己吃下去。他能吃,只是没有那么的喜欢。他往往不能明白,为什么家里不缺钱,雄父也不会听自己的意见,买一点其他吃的。
家里,只会常备雌父和弟弟喜欢的曲奇饼。
“雄父,我想吃奶糖。”阿莱席德亚说道:“下次,能买一点奶糖回来吗?”
他们家是很少见的一雄一雌。因为没有其他雌侍,雄父也不喜欢帮佣和其他亲属帮忙,总是亲自打理阿莱席德亚兄弟两的事物,“不行。”
阿莱席德亚的雄父说道:“吃糖你会牙疼。”
“那曲奇饼干也会牙疼!”
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可是阿莱席德亚一直都记得。
“那你就都不用吃了。”雄父看向阿莱席德亚说道:“阿莱席德亚,雌父和弟弟都更喜欢吃曲奇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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